昭阳殿中廊阁连绵,期间花草繁茂,甚是清幽别致。
林云熙拉着庆丰帝在廊下小憩,月光似水,蒙蒙地落下一层银辉。那一树树洁白带粉的杏花在清冽的月色下如同白玉般晶莹剔透,玉色的裙裾盈盈清丽。
庆丰帝摘了一朵盛开的杏花别在她鬓边,隐隐有幽微的香气,“春枝绽翠英,亭亭如欲言。”他缓缓一笑,“林卿可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林云熙“咯咯”笑着弯下腰去,靠着庆丰帝身侧,“什么叫厚颜,今儿妾身算是见识了!”她俏脸微红,“既然圣人想听,妾身说又何妨?”
握住他的手曼声道:“几时辞碧落,谁伴过黄昏。”眉眼弯弯地指指天边一轮弯月,“只是天色不对。”
说的正是前朝词人陆锦与其夫人的新婚时所对的一首五言绝句,陆锦心悦妻子,厚着脸皮借花问人,其夫人以问反问,婉转应和,从此两人一生恩爱,幸福美满。
庆丰帝笑道:“黄昏已过,长夜也是一样的。”
林云熙“扑嗤”一笑,脸颊滚烫,“圣人哄起人来真真是叫人应接不暇。”
庆丰帝抱着她也笑,“林卿害起羞来真真是叫人目眩神迷。”他眉目温和,一贯冷淡的眸中带着微微的暖意,“朕记得林卿有个小字,仿佛是叫……宁昭?”
林云熙一愣,点头笑道:“是,只是妾身似乎并未对圣人提起过。”
庆丰帝道:“朕听李顺说,林老将军这样叫你。”林云熙垂下眼眸,脸上笑意微暖,“是阿爷赐的字,家里都这样叫。”
庆丰帝微微顿一顿,“朕也唤你‘宁昭’,好不好?”
林云熙脑中一凛,清清泠泠似有冰雪覆盖。但看着眼前人淡淡含笑的神情,她终是展眉一笑,侧头靠上他的肩膀,“当然可以。”
“宁,静也;昭,日明也,林老将军对你是十二万分的用心。”
林云熙摇摇头,笑眯眯地道:“哪有圣人说得那么好!宁为安,昭为日月,阿爷不过想让我平平安安每一天而已。”
庆丰帝正待说话,李顺小心翼翼地上来禀道:“皇后娘娘请您往重华宫一趟,并请您的印信一用。”
庆丰帝挑眉,皇后一向识趣,不会用这种手段来其他嫔妃宫里拉人,也不会随随便便打探他的行踪。这么急着遣人来请,还要请印信,想必是真的有事,不过这个时候……
他目光一闪,大概明白了是那件事,微微颔首,平淡地道:“什么事?”
李顺见庆丰帝没有避着林云熙的意思,也就如实道:“谦充容毒害温美人,指使内侍小卢推钱贵人下水,皇后请您定夺。”
谦充容毒害温美人?!
林云熙心下一惊,这又是哪一出?温美人不是好好禁足在玉淑楼么?昨儿还有消息传出来,怎么忽然就被毒害了?
庆丰帝眸色冷冷,“朕知道了,这就过去。”站起身来又想起什么,转向林云熙,“宁昭也一道来吧。”
林云熙愣了愣才回神那声“宁昭”是在叫她,她一向不插手宫务,虽不知庆丰帝让她跟着一起去用什么用意,还是肃容一福道:“妾身领命。”
因走得急,林云熙的肩舆也未提前准备,她想着昭阳殿离重华宫也不远,出门前叫青菱拿了一双软一点的鞋履换上,打算跟着庆丰帝的御辇走一段就是。
结果才到殿门外,庆丰帝就拉着她往御辇上去,“宁昭与朕一道。”
林云熙心头一跳,不行不行,就算她是宠妃,也没有和圣人同乘的道理,福身推辞道:“古有班婕妤辞辇之德,妾身不敢与圣人同乘。”
庆丰帝嗤笑道:“就是坐了御辇你也成不了赵飞燕,夜凉路黑,难不成还走着去?快上来。”见林云熙犹犹豫豫的样子,一把将她拉上御辇。
林云熙一路坐立不安,到了重华宫赶紧跟着庆丰帝下了御辇。庆丰帝展眉一笑,携着她的手进了殿门,轻声道:“不用那么小心。”
林云熙微微低头,庆丰帝说这话倒是真心,却不是她可以恣意妄为的理由。就帝王来说,不过是让宠爱的妃子随行一程,并无多大关系,也扯不到红颜祸水之类的地方去;但宫里的女人,尤其是皇后,怎么都会觉得她逾界了。
能与帝王同辇的只有皇后,其他的无论是多受宠的嫔妃,也难免遭人诟病。
重华宫灯火通明,皇后坐于主位,下面三三两两站着几位嫔妃,唯一人跪在地上,脱簪待罪,正是谦充容。
众人见庆丰帝进来,纷纷起身福礼,“圣人颐安百益,徽容夫人万福。”
庆丰帝一挥手,“都起来吧,到底怎么回事?”
林云熙稍稍用力挣脱了庆丰帝的手,向着皇后屈一屈膝道:“皇后宜安。”
皇后淡淡的目光扫过她,微微点头,“容妹妹不用多礼。”
林云熙看了伏在地上的谦充容一眼,谦充容神情冷漠,低首垂眸。
皇后迎着庆丰帝坐下,又叫人搬了椅子让众人入座,这才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她徐徐道:“妾身本是去向太皇太后请安,用了晚膳方才回宫。哪知路上遇到了谢芳仪、王充仪和陆顺仪,还有一个原来伺候钱贵人的宫人。”
庆丰帝看向一旁的谢芳仪,后者福一福身道:“妾身与王妹妹陆妹妹在素心阁看画,直到时三刻才回宫的。路上撞上了一个宫女,拦着妾身的肩舆,说是有要事相禀。那宫女似是在暴室服役,余少监派人来追,妾身便打算遣人压她回去。”顿一顿,又道:“正好皇后娘娘的凤辇路过,那宫女忽然大声说钱贵人是被人害死的……”
皇后接着道:“妾身觉得事有蹊跷,红袖又认出那是钱贵人从前贴身的侍婢,便带回宫来细细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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