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兴能从一名普通的内侍升至仅此于四贵的位置,当然有其高明的地方,何况宣徽使本就有不小的权力。
有他指点,徐九英的担子顿时轻松了不少。陈进兴让她在头三个月里先不要急着公布消息,一来等胎像稳固;二来也让他有时间活动。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陈进兴和陈守逸合力演了一出父子反目的戏。宫中宦官收养子的不在少数。虽说养父子之间的关系各有亲疏,但闹到像陈进兴父子这样势如水火的却不多见。宫人们对此不免有些议论。陈守逸虽然很受徐婕妤宠信,但宣徽使位高权重,仅凭徐九英的力量是不可能憾动的。只怕这场父子相争,陈守逸会落于下风。谁知不出两月,形势就已逆转。
徐九英确定自己孕期已满三月后,便告知了皇帝并很快得到了确诊。得知自己还有后嗣,皇帝的欣喜自不必说,宫廷内外也都震惊不已。徐氏若是一举得男,不但会打破朝中刚刚形成的平衡,她本人也会母凭子贵,一步登天。
如此一来,陈守逸必然会跟着徐氏鸡犬升天。局面渐渐走向对陈进兴不利的方向。自然陈进兴也不会坐以待毙,很快众人就看到他开始经常出入皇后殿阁。
从皇后身上着手也是陈进兴和徐九英商量之后做出的决定。
“陛下健在,又可能会有皇子出生,赵王必然要避嫌。就算某去拉拢他,他也未必敢和某交心。相较之下,皇后是个更容易接近的目标。且中宫和赵王、东平王的关系一向还算不错,也有利于某周旋于他们之间。”陈进兴这样向徐婕妤解释。
“皇后可不好对付,”徐九英问,“你有把握取得她的信任?”
陈进兴笑得不怀好意:“这是某需要担心的事。婕妤需要担心的是怎么让你许诺的位置空出来。”
这是徐九英以前回答陈进兴的话,此时被陈进兴原话奉还,她干笑一声,知趣地停止了追问。
陈进兴的为人处事的确值得称道,大约四五个月后,他就向徐九英示意,他已取得中宫信赖,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接下来自然是要取得皇帝的支持。陈进兴固然有份量,但要让皇位平安过渡到自己孩子手中,一个陈进兴远远不够。皇帝的配合才是最关键的一环。
揣摸皇帝的心思无疑比劝服陈进兴难得多,也危险得多。徐九英在这个问题上也尤为慎重。整个孕期,她都没对皇帝提及自己的想法,以免引起皇帝不必要的疑心。直到皇子出生,徐九英都还在考虑怎么和皇帝说这件事。不过很快,她就坐不住了——皇帝竟然在小皇子还没满月的时候命令赵王之子迁居宫外。
小皇子出生,东平王地位受到影响是可以预见的结果,可皇帝这番举动未免操之过急,必然会引起赵王等人的不满。得到消息后,徐九英知道她不能再等下去了,立刻前来求见皇帝。
因她诞育皇嗣之功,皇帝不但让她进位淑妃,对她的态度也变得格外优容。小皇子出生前他又大病一场,此时仍在养病。即使精神不佳,他仍然让徐九英入见。徐九英进来时,他还强打起精神,和颜悦色地嘱咐她:“你身子还没养好,该多休息下才是。”
“我倒是想休息,我休息得了么?”徐九英如今也懒得再作掩饰,直接没好气道。
“这是怎么了,现在谁还敢给你气受不成?”皇帝温和地问。
她现在是四妃之一,又育有皇子,还有自己撑腰,就算是皇后也得礼让三分。
徐九英在床边坐下,单刀直入地问:“让东平王出宫算是怎么回事?”
皇帝终于明白她的来意,笑着道:“原来是为这事。我这也是为青翟考虑。早些让他出宫,断了某些人的念想。这不该是你希望看到的局面么?”
“可是这么做,岂不是会得罪赵王他们?”徐九英面露忧色。
皇帝笑容微淡:“迟早也要得罪的。”
徐九英认真地盯着皇帝看。
“怎么了?”皇帝问。
“你是真的打算传位给青翟?”徐九英认真地问。
皇帝苦笑:“东平都出宫了,我怎么想还用说么?”
“如果你还想青翟平安继位,”徐九英道,“后面的事得听我的。”
皇帝有些吃惊,抬眼看了她一下:“你?”
徐九英听出皇帝的不以为然,沉下脸道:“现在的情况,寻常的办法是不可能成功的。我的办法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见皇帝想插话,她立刻打断道:“我知道你不把我当回事。但是也请你回想一下,戾太子出事前,我有没有提醒过你,太子的状态不对?几个月前你吃丹药,我又有没有劝过你,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两件事你都没听我的,结果怎么样?”
皇帝无言以对。
这两件事上,徐九英确实都有先见之明。戾太子出事前,她曾经对他说过太子看人时的眼神不大对,让他小心些。那时他以为徐九英别有用心,勃然大怒,并在那之后冷落了她很长时间。太子叛乱后,他想起徐氏说过的话,又羞又愧,这才重新命她伴驾。
徐九英告诉他有孕时,原本心灰意冷的他又看到了希望,开始服食丹药以求长生。那时徐九英也明确反对,说这丹药要是真这么神奇,怎么不见方士自己吃?可见是靠不住的。但他急于恢复强健体魄,没有理会她的劝告,以致皇子出生的同时,他自己也病倒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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