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要瞧你的本事了。芊泽将军。”
闻人久依旧就这么瞧着她,声音轻且淡,也无什么表情,月光洒下来,越发显得那眉眼冰冷中带着些不可违逆的味道。
陈诗涵不禁再次感叹:虽然这话不合时宜,但是……闻人久真的是个美人啊。
她就知道,她迟早有一天得死在这美色上。
摇了摇头,脸色却不由得有些愁苦,拱手道:“臣愿为殿下献上绵薄之力,还请殿下放心。”
“得将军此话,那孤便放心了。”闻人久起了身,淡淡地看着陈诗涵,“剩下的事,便有劳将军了。”
陈诗涵看着闻人久远去的身影,又独自在凉亭了坐了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挠挠头也走了出去。目光静静地放在原处,并不看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声音难得地夹杂了些冷硬道,“今夜之事,若是有哪个嚼舌根的泄露了一丝半点儿——”
那侍卫和丫鬟连忙跪了,道:“郡主放下,属下(奴婢)绝不会多嘴半分。”
陈诗涵点点头,
次日,金琉殿。
自名泽之乱始,一直处于躁动不安的朝堂终于因暴、乱平息而平复下来。接连几个早朝,无论是言官还是旁的官吏,对于如何处置此次□□一事的进谏络绎不绝,直吵得德荣帝想要退朝。
坐在鎏金龙椅上,德荣帝看着底下站着的一排排的权臣,用手支着下颚,百无聊赖地朝着闻人久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于此次暴、乱,太子可有什么想法?”
闻人久上前一步,低头拱手,淡淡道:“儿臣以为,此次暴、乱虽影响恶劣,但追根究底,却也是情有可原……”
闻人久话未完,一身着二品官服的官员立刻上前拱手道:“皇上,臣以为殿下此言不妥。”侧头睨了一眼闻人久,复而又低下头,慷慨激昂地道,“无论事因如何,谋反一罪该当株连九族,否则我大乾皇上天威何在!此等暴民触犯天威,死不足惜。”
又一言官也上前道:“正是啊,皇上!唯有今日对其一干暴、民以极刑严惩,杀鸡儆猴,才能使天下皆被我皇震慑,才能确保日后大乾的安定啊!”
言罢,双双跪下,扬声道:“请皇上三思!”
闻人久的视线缓缓扫过跪在地上,一脸正义凛然,丝毫看不出半月前被一群乱民吓得魂魄全无的官员,唇角染上一丝带着些凉意的笑来,他垂了眸子,复又开了口。声音并不高,但是却足以让全场官员都能听个清楚。
“自三年前始,我大乾天灾*无数,北旱南涝,饿殍遍野。百姓无田可种,无处可安生,却不知各位大人对这种种惨状可曾知晓?”
跪在地上的一人微微抬了头,似是辩解:“殿下这便是强词夺理了,天灾不可预料,但朝廷却也并非毫无作为,朝廷每年的赈灾粮款……”
“郑大人所谓的赈灾粮款……是说那层层剥削分到县上甚至买不起流民一日口粮的补给么?”闻人久侧过头来瞧着那郑姓官员,轻轻反问道。
郑姓官员还想着辩驳,但是被闻人久那漆黑的眸子一瞧,顿时却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似的,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再说话,只是依旧跪着,道:“但无论如何,叛乱乃大不敬,乱党必须严惩不贷啊皇上!”
闻人久道:“叛乱是大罪,那么不知私自增加税收,并当众杀死自己县上的子民又是该当何罪呢?何大人?”闻人久侧头看着站在另一侧正低着头的一名官员,道,“孤听说,名泽县令似乎是吴巡抚的门生,关系一直……很是密切啊。”
被闻人久点了名的吴巡抚心头猛地一惊,抬头对上他的眼,后背冷汗微微渗出了一些,语气倒还是平静的,只是道:“太子说笑了,名泽县令虽是下官门生,下官与他也不过泛泛之交。若是他真有增加税收、当众杀人一事,自当按照大乾律例定罪行事,下官绝不会为他开脱半句。”
“哦?如此说来,吴巡抚倒真是个明白事理的清廉官员了。”闻人久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环视文武百官一圈,突然道:“何大人,你怕死么?”
被点到的官员一怔,一时摸不清闻人久的意思,半晌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李大人呢?你怕死么?”闻人久转了头,又问了另一名武将。
“若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臣自是不怕的!”那李姓武将脖子一梗,慷慨激昂地道。
“那若是背叛朝廷,被秋后问斩呢?”闻人久继续道。
“殿下这是何意!”李姓武将闻言脸色微白,忙道,“臣对大乾的忠心可表日月,请太子慎言!”
闻人久似有若无地扬了扬唇,眉眼却还是没有半丝笑意,他绕过这个武将,又陆陆续续问了几个官员,随即才对着德荣帝的方向复而道:“叛乱是大罪,这怕是连市井小民也知道的事情。儿臣方才问过几位大人……在场的文武大臣能站到这金琉殿之上,为父皇效力,哪个不是有胆有识的大乾儿郎?可既然连这些有胆有识的大乾儿郎都怕死,敢问那些市井之流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又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如此不怕死的叛乱?”
“如今大乾国力大不如前,且连年天灾战乱不断,儿臣以为,此时大乾所需的不是苛政,而是仁政。”闻人久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德荣帝,复又低下头去,“杀鸡儆猴此话不假,但自三年前,我大乾所做的所谓的‘杀鸡儆猴’之事难道各位大人觉得尚嫌不够么?”
“百姓之怨气,犹如夏日之洪水,堵不如疏,唯有以招安安抚民心,才能稳定时局,不至让大乾在此时腹背皆受敌”闻人久道朝着德荣帝跪了下来,背脊挺得倒是笔直,“还请父皇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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