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骁拿起茶盏捧在手中,道:“戍州闹饥荒,圣上亲自下了旨,让大人开仓放粮——”
周守文“哎呀”一声,脸上浮起了难色:“竟是这事么?”随即也叹了一口气,道,“世子是不知道,这十年来戍州一向多难,近些年更不得了,天灾*的,田里头年年收成都不好。圣上的旨意下官自然是收到了,说放粮赈灾,下官也放了,只是……哎,说来惭愧,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洛骁道:“我自然是相信太守大人的,只是张将军却怕饥民□□,对边境造成麻烦,所以才特意遣我来了这一趟。我在大人这处也呆了十日,算算时候,也该回军营里去了。只是,如果就这么回去,怕是跟张将军那边不好交代啊。”
周守文哭丧着脸道:“若是真的有粮,作为戍州百姓的父母官,我还能不放么?可……可眼下实在是没办法啊!”将茶盏搁到一旁,叹着气,半晌,看一眼洛骁,道,“实在不行,这样罢,就请世子随我去一趟粮仓,这样也好证明下官的清白!”
“这……这怕是不太好罢?”洛骁略有些犹豫。
“不、不!还要烦请世子一定要来瞧上一瞧,要不然日后一顶贪官的大帽子扣在下官身上,下官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周守文起了身,对着洛骁深深一拜,甚是委屈地道。
“这……”洛骁还是迟疑,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一掷袖,道,“既然太守大人执意如此,那我就随大人去一趟便是!”
周守文闻言,又是一拜:“那我去叫外面准备车轿!”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洛骁和赵睦在后面看着周守文的背影,随即,也一前一后跟了过去。
这趟去的倒是快,前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车夫已经将三人带到了粮仓所在地。
那是一排矮小的红瓦房,却只有两个衙役守卫着,周守文拿了钥匙带着两人进仓房内逛了一圈,只间那一排矮房内空置了十之八、九,只有最初的一间屋子里可怜兮兮地堆放着装了米的袋子,瞧这数量,大约还不到二十石。
“您瞧,总共只剩下了这么点粮食,就算本官有心想要赈灾,却又能如何?”周守文哀声道,“下官知道,民间有不明事理的刁民在四处编排着下官的不是,然而,然而——哎,下官做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洛骁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空荡荡的粮仓,许久,低声笑着道:“是,大人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只这一句,随即却半句话也不说了。
周守文这时候又不敢确定洛骁的心思了,收了自己哀切的声音,跟在他身边道:“世子还要继续看看吗?”
洛骁掀了眼皮看了看他,摇头笑道:“不用了,这里的情况我都明白了。在这里耽误了太久,只怕张将军那头已经对我有了微词。既然太守这处的情况我已经掌握,那接下来也无须再做叨扰……”缓步从那粮仓里走出来,似有些遗憾地道,“这些日子有劳周太守以及几位县令的招待了,下午我同赵护卫便要回军营。”
说着,三人又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
周守文坐在洛骁对面,眸光微闪,道:“这么快便要走?何不再多歇息几日?”
洛骁道:“我倒是想,只是——”摇头叹气,“不过太守请放心,今日我所看到的一切,等回了军营,我一定会据实禀告于将军。若是日后有谁于朝堂之上诬陷于太守,我也绝对会为太守作证!”
“——太守清白正直,绝不是那种中饱私囊的无耻之徒。”
周守文终于忍不住笑着拱手道:“那下官在此就提前多谢世子替我美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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