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久微微眯了眯眼瞧着洛骁的侧脸,而后又翻开了一本奏折,半晌才道:“若是抛开平津侯府,只单你洛子清一人,那又如何?”
洛骁侧头去看闻人久。阳光已渐炽,透过半开的窗户懒懒地投射进来,为闻人久常年冰雪似的脸也带来了一抹奇异的暖色。洛骁觉得之前的鼓噪在这一刻全数退了去,相对的,另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慢慢浮了起来。
将手中的砚台放了下来,缓缓走到窗台旁,伸手将半开的窗户全部推开了。正是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院外的海棠开满了整整一个院落。
闻人久的视线落在洛骁身上。他看着他转过了身,因着逆着光,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声音倒是一如记忆里那般,温和清润。
“主在臣在,主死臣亡。”洛骁顺着光看着闻人久的脸,思绪却莫名有些涣散,他微微垂了眼,道,“若只是我一人,我会为殿下战斗到最后一滴鲜血耗尽之时,不敢独活一瞬。”
闻人久听着洛骁的话,长长的睫覆下来,倒也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只是淡淡道:“好端端的,谈什么死不死。孤要的,是你活生生的站在孤的身边,帮着孤守好这大乾的门户——太阳太大了,晃得孤眼睛疼。子清还是将窗户关起来罢。”
洛骁一怔,顺手将木窗关起来了些,口中却道:“殿下怎么突然的竟叫起我的字了?”
闻人久手下批改着奏折,随意道:“子清不喜欢?”
洛骁隐隐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却不自觉的浮出了几分真实的笑意:“只是怕担当不起。”
“当初在外,子清连孤的‘阿久’唤了一天也未曾觉得有些什么,此时倒觉得担当不起了?”闻人久抬头睨了一眼洛骁,道,“你是孤的臣子,却也是孤第一个所认可的朋友。孤允了你,日后在私人的场合下,也无须再与孤这般客气拘束——这话里的意思,子清你可懂了?”
洛骁眼里划过一抹什么,半晌,笑着点了一下头:“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闻人久轻轻地挑了下眉梢,而后淡淡地开口:“既然知道了,那还不过来继续帮孤磨墨?”
洛骁好笑地叹了一口气,拖长了声音一边走来一边应道:“——是。”
傍晚时分,洛骁这才乘着车轿回到了平津侯府。刚刚下了轿,管家便走到洛骁面前笑着道:“世子倒是回来的巧,侯爷这也才刚刚回府……世子快快进去罢,夫人已经让人备好了饭菜,只等着世子了。”
几日前平津侯去练兵,因着不满军队里略有些散漫的风气,便接连几日没有回府,是说要彻底整治一番军纪。倒是没想到今日竟是回来了。
洛骁点了点头,先回屋换了一套衣服,而后才急忙行至了大厅,与平津侯、白氏聚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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