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请留步!”
知玄气冲冲地走了几步,想了想,还是停下来。杵杖转身,见是一个青衣的侍卫,气喘吁吁地跑来。
侍卫双手递上一封信函,知玄僵着老脸,高傲地抬手收过。轻咳一声道:“……还未问施主之主的姓名。”
“方丈见信便知。”侍卫笑道,“我家老爷让小的转告方丈,白家少爷年纪尚小,不知与方丈会晤可谓三生幸事。少年气盛,就请方丈不要将他无礼之举放在心上。”
知玄面色稍霁,慢悠悠地拆开信函。一旁的海真微微站直了身,还未探头瞟上一眼,知玄已经迅速折起信纸,不动声色地放入怀中。
“阿弥陀佛,施主的好意,老衲心领了。”知玄口宣佛号,泰然转身离去。
侍卫目送着少林僧侣簇拥着知玄,随重玄寺的引客僧步入寺内静谧的小道,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海真和师弟海如对看一眼,快步靠近师父,笑道:“师父,这是哪位施主给您的信啊?”
知玄瞪了他一眼,斜眼见前方的引客僧离得甚远。这次轻咳一声,放慢脚步。海真见他有话密探,忙探过身。
“哎哟!”冷不防被敲了一下脑门,海真捂着头,一脸疑惑不解。
“还说……叫你们习武之余多看《数术记遗》,多看《五经算术》,帮为师分忧。”知玄气不打一处来,“偌大的南少林,就靠几根戒棍就能守住?荒唐,真以为庙内香火不断都是佛祖的功劳?”
海真吓得噤声不言,海如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师父,小心翼翼道:“师父,莫非??是寺内的账目不对?”
知玄瞟了他一眼,叹息一声:“还好这施主似乎是个虔诚香客,暂时帮忙把散布言论的人控制住了,只问我该如何处理……如何处理,当然是先把账目整好。”他杵着锡杖,花白的胡子随风乱舞。杖上九环相碰,叮当作响。“净空师叔修行就快回寺了,若是被他听到……又得是一桩□□烦。”
忽地“噗”的一声轻响,知玄神色一变,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地面,缓缓抬起脚,只见青石地砖的缝隙间,不知是谁给插着一根细细尖尖的竹篾。恰好穿过草鞋垫,扎在了他的脚底。
“师父!”海真一惊,快步上前扶住他。
知玄见前方的引客僧已然闻声望来,面露询色。他横了眼海真,淡淡地推开他:“如此小伤,大惊小怪。”
引客僧见并无异状,抬首作请。知玄抚须一笑,不疾不徐地走上去。远处的梧桐下,一个人影一晃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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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兄……还真的给了你万两?”董嘉禾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望着来来回回搬运银箱的下人们。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都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白银。
郭临伸出手,拿起一个掂了掂。董湛被侍从推着从内室出来,他看了眼满屋的银箱,轻咳一声,吩咐道:“郭少爷赢钱之事,你们谁都不准透露出去。这里还是寺庙,都搬进来做什么!”
“白兄此举,是不想旁人说他言而无信吧。”郭临抿唇一笑,转头看向董湛,“刚好董伯你有话要传回府,就着人把这些先运回去吧。”
董湛和她对视一眼,心底一片明了。董嘉禾左看看有看看,笑道:“正是这个说法,万一被人瞧到大把的银子搬进重玄寺,给佛堂坏了清静可不好。”
是夜,知玄站在门口,就着灯笼垂眼看向青石台阶上,隐蔽地打开一半的黒木箱,内里一溜白灿灿的事物泛着幽暗的银光。他拢着袈裟退了几步,眯眼左右瞟了瞟。
台阶下躬身以待的侍从望见袈裟下伸出的手摆了摆,会意点头,带着身后的两个手下,悄无声息地搬起箱子往内走去。
“阿弥陀佛。”知玄轻叹一声,退回房门。转过身望着来来回回的侍从,厚重的白眉微抖:“还望诸位回去时,能替老衲转告董施主,就说多谢他的美意了。”
为首的侍从笑道:“大师多礼,我家主人本不愿透露姓名,怕大师不信才多嘴了一句,还请大师依约保守。”他看着端上托盘的手下,谄声笑道,“这是栾山清酒和一点糕点,还望笑纳。”
“这是自然,”知玄笑得慈眉善目,知道对方特意连自己私下爱饮的酒都准备好了,心中更是沉稳,“施主不愿为穷乡中的恶亲缠上,老衲心知,当然守口如瓶。”
侍从点了点头,见门外走进的手下抱着箱子走得歪歪扭扭。不由赧颜笑了笑,正欲上前帮忙,却见那手下身子一歪,手中的箱子惯性使然一下子撞到了高脚几案上。
“喂,小心!”侍从眼疾手快地扑上去。
知玄回头看到,顿时一惊,望着那几案上的烛台晃了晃就要掉在地上发出大声响动,连忙移步,探身在空中接住烛台。可惜那侍从们却没有这么幸运,箱子磕在了几案脚上,几案倒下砸在了先前摆好的箱子上。“哗啦”一下,数个箱子一齐倾榻,内里的白银满满滚了一地。
好在银子掉在的是地毯上,并未发出什么太大的声响。知玄目送三位侍从一脸愧疚地离去,阴沉着脸褪去袈裟,轻步移向侧旁的房间,叫醒徒弟海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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