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花也不晓得这种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问:“大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下面有个清脆的声音道:“这石头,要么亮要么暗。亮就是灵台大好的,暗便是灵台不太好的。可你摸上去,即没有亮,也没有暗。”
大师兄向那边看了一眼。
刘小花也看过去。
原来是那天山下的小姑娘。
她应该是鼓起勇气才开口说话的。脸红得要命,却还是声音很大。别人看她,她就把下巴昂得高高的。
“不错。”大师兄点点头。
那小姑娘听到自已受到肯定,眼睛便更是亮晶晶了。
可刘小花却茫然了“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一点天份也没有,所以石头才没有反应吗?”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紧张地看着大师兄。
明明之前在村子里,她拿起那块小石头的时候,石头亮了呀。为什么现在结果却不同了?
大师兄皱眉想了想,才说:“这世间万物想要有智慧,必得聚天地之灵气,还要有机缘,才能成精成妖。人却不同,人是万物之灵长,在胎中便受惠于天地。所以,这世间除了死了和行尸走肉,并没有无灵台无灵根的人,只是天赋有差罢了。”
刘小花松了口气“难道是石头坏了吗?”
大师兄想了想,叫弟子拿了一把弓来,指指场地尽头的靶子说:“你射射看。”
“可是没有箭”刘小花愕然。
“对。你射射看。”
刘小花把弓拿起来。看了看过处的靶子。
场地这么大,靶子小的连红心都看不清楚了。这怎么可能射得准呢?
“什么都不要想,只想怎么才能射得准。”
刘小花努力地调整自已的呼吸,双手稳稳的,一手握住弓一手拉起弦。尽力摈除脑袋里面的一切杂念。眼睛紧紧地盯着靶子。
大师兄在一边说:“能看见红心吗?集中全部注意力,找到红心。你天赋异禀一定能行的。”
刘小花却心中一喜,大师兄难道看出自已有什么独特之处吗?便听他的话,立刻专注于靶子上面。
一开始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突然的,就好像脑中灵光一闪,谁把靶子放大了一样,她连靶子上的纹理与小小的裂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她惊喜异常,连忙松手射去。因为太专注去找红心,找到之后又太过惊喜,所以弓弦弹开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已是没有箭的。
可是,出人意料的,却有一团小小的白光,从她手中弹出来。
虽然只是弹出去在空中荡了荡,就摔在地上消散了,可那刺目的光亮,却像太阳一样耀眼。
刘小花喜不盛喜放下弓,立刻就呆住了,原来根本不是因为她眼睛有什么异能,才能把远得恨不得在天边的靶子看清楚的。
而是因为靶子自已向这边飞过来了……
因为在同一条直线上,它飞得又快速又稳当,就好像是她凭自已的力量创造了奇迹一样,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大师兄却非常满意,点点头“你灵台并不空荡。”一弹指,那靶子又快速地飞了回去。
刘小花陡然经过了‘狂喜’和‘失望’,明白自已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功能,真有打他一顿的心!!可想到自已到底是弹出白光来了,又高兴起来。要不是他这样,恐怕她的注意力也难从‘手里有没有箭’转移走。
“灵台有物,问心石却试不出来?”大师兄皱眉道:“我见识浅薄,也无法明白这件事的缘故。得要问过师父才行。不过”扭头对刘小花说:“你也不必忧心。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刘小花闷声道:“知道了”得到些许安慰,到底也心宽了些,再想到以前在族庙里,那姬六身边的侍女同自已说的话,更是释然了。灵台再烂的人都能用药堆起来,自已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是真的天赋不好,顶多以后多吃药就行了。她觉得,自已更应该讨好大师兄才是,毕竟丹药这一块,都在大师兄手里。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始终对大师兄怀有一种厌恶的感觉,站在他身边都不舒服。
这时候,空同急匆匆跑过来,大叫“师兄,师兄,出了件奇事!”神采飞扬的。
大师兄走过去,空同附耳说了半天。
大师兄听完点点头,对一个伺候在旁边的弟子道:“把衣裳、心经都分派下去,再给他们每人分一块昨天划出来的荒地。有什么杂事今日一并都安排妥当。明日起可就没那闲功夫了。”
那个听令的弟子正是一开始守在山门下的小弟子。刘小花与他见过一面的。
他听了吩咐,立刻称是。
大师兄安排好,便急匆匆地走了,像是有什么事。
空同却没走,跑到刘小花身边神神秘秘说:“快,你快把东西都领了,我带你去看个稀奇。”可见刘小花心事重重,又不免问她:“怎么你第一天就做错了事,大师兄训你了?”
刘小花摇摇头。她本来是想快点去找师父,问清楚灵台的好有个定论的,可想想,师父身体不好恐怕正在休息,不如晚点再去,便打起精神来问空同:“去看什么稀奇?”
“你不是问我魔精兽怪是什么,还怪我讲不清楚吗?今天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叫你长长眼。”空同兴致勃勃催促她:“你快点去把东西领了啊。”
刘小花到有了些兴致,连忙说:“那你等着我。”转身就跑过去,跟新弟子们挤在一起去领心经,衣裳什么的。
那些新弟子们不知道是敬畏她的身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都绕着她走。
唯一一个站得离她近的,是那个在山脚下打过几个照面的小姑娘。
她看了刘小花一眼。犹豫一下,过来对刘小花说:“小师叔祖如果有事,便先去吧。心经和衣裳我会帮小师叔祖领的。田在哪里,也帮你记下。”
说完这些话,脸已经涨得通红了,连忙补充道:“想来小师叔祖是不用种田的。但要是那位师兄分了你的田,我再帮你记着在哪里。”到底是年纪小,有心想要与人攀交情,可脸皮很薄。后面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的。
边上的人见了,只是用讥讽的目光看她。小姑娘脸红得要滴出血的,却十分倔强坚强的样子,还狠狠地瞪了那些人几眼。
刘小花问她:“你叫什么?”
她见自已的法子似乎管用了,很高兴,连忙恭敬说:“我叫徐四九。是四月初九生的。就叫四九。”
“那多谢你。”刘小花没有推辞,她想跟这些新弟子打成一片。若是别人的好意统统拒绝,人家虽然觉得你很客气,到底会有疏远的感觉。受了这个小丫头的人情,以后再还她就是了。人跟人之间,不就是你帮我一下,我帮你一下才关系日渐亲近吗。
徐四九慌连摆手:“不用不用。不值得一谢。你,你是师叔祖”她解释道“我是四师叔祖系下鲁平的弟子。要叫你小师叔祖的。孝敬尊上是我们小辈子应该做的。”她对着跟自已一般大的刘小花,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是很难的,扭头看着自已的脚尖,十分局促不安,大约是觉得自已做得太狗腿了,很羞愧。
可还是硬着头皮忐忑地道:“如果以前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师叔祖,你不要怪我就行了。我并不是有心的。不晓得你的身份,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七皇子。”
说完又急忙抬头为自已辩解:“以后你要做什么,只管叫我做。不要赶我走。我家里人想把我卖做奴仆。要是小蓬莱不收我,我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他们一定会把我抓回去的。我家里把我养到这么大,费了那么些口粮,断不会肯做赔本的买卖。”
说着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来。嘴唇紧紧地抿着,很勉强才没有哭出来。大约还是想维持最后的面子吧。小姑娘有些自尊心,觉得在别人面前哭出来是很丢脸的。
刘小花抬头,便看到七皇子站在队伍最后面,抱臂露出一脸坏笑,见她看过去,还对她吊而郎当地行了个绅士礼,滑稽得很。刘小花觉得好笑,也不知道七皇子晓不晓得他爹已经不在世了?她扭头问徐四九:“是不是七皇子怎么你了?”
“没有没有。”徐四九立刻就摆手,真的要哭出来的样子“是我自已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以后别理他。他脑子有病。吓唬你玩的。讲的话都当不得真。他自已还寄人篱下呢,不能拿你怎么样。而我么,虽然辈份比你高一点,可跟你一样也是新弟子,哪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报复你呢?”刘小花安慰她。
徐四九眼睛红彤彤看她:“真的吗?”
刘小花正色说:“你也说了我是师叔祖,这小蓬莱里面,大过我的也就只有几位师兄和师父了。我即然是长辈,自然要有长辈的胸怀,怎么会因为小事就跟你们小辈一般计较。岂不是自降身份。”
“到也是。”徐四九到底是孩子,听她这么一说,便真是松了好大的一口气,连声道:“多谢!多谢你!”又发誓自已一定帮她挑最好的衣服最新的书。就乐颠颠地跑了。
刘小花本想跟七皇子说说圣帝的事,可想了想,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难道走过去说“喂,你知不知道你爹死了?”
她想着,七皇子既然是不知道,就先别说了,让他过几天轻省的日子吧。以后知道了,尽有他伤心的时候呢。虽然他是穿越来了,但到底是血亲,难过伤感是难免的,就像陈氏与自已一样。不论是身不由已也好,发自真心也罢,到底是这俱身子的亲人。
于是刘小花便就停下步子,回去空同身边。
空同兴冲冲带着刘小花向西边的山峰去。
两座峰相隔得远,可走上去却能一步几十米。想必这里跟刘家族学的登天台是相似的,不过并不做任何限制,便是空同这样有修为的人,也不受影响。
路上刘小花好奇地问:“方才你把大师兄叫走,是不是为了这件事?”
空同点头,喜气洋洋说:“小蓬莱既然落坐在滨洲,这边村子也好城镇也好,但凡有什么异事,都会上门来求。二师兄今日在主持,热闹得要死。可我一看,其中竟然有这么稀奇的事情,连忙揽过来。但我对药材并不了解,所以便请大师兄出头。”
刘小花不解“方才又说是魔怪兽妖,现在又说是药材,难道是取那些东西身上的材料做药吗?”
空同只是笑,神秘兮兮的不回答她。不过想起来什么,反问刘小花道:“我听丹房的人说,你对药村很有些见识?昨天我过去,正听到丹房的人,在大师兄面前说你的好呢。说炼药的时候,有一样药材因为外形相像,放混了,你却一眼就辨别出来?如果不是你要出大乱子。”
刘小花回想了一下,却不记得有没有这回事。昨天她心情太紧张了,哪里在意这些小事。
空同正色问:“可那两样药材却是极其少见,别说两样能分得清楚,就是见过一样的人都少之又少。寻常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你怎么能认识那么稀罕的药材,还能分辨得这样清楚呢?”
“我在田城的时候,跟在厉大先生身边学的。”刘小花不慌不乱地回话“不知道五师兄知不知道他?”
“噢。他啊。那就难怪。他手里很有些好东西的。你见过也就不奇怪了。”空同释然“那你可要同大师兄说清楚。要不然,以他的性格,必得怀疑你的来历。”
刘小花心中一凛。
今天早上大师兄看到她的时候,就是对她心存疑虑的?难怪她站在大师兄身边就感到不自在。可是,大师兄分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是多看了她一眼罢了。她怎么就能感受到威胁。并且强烈到,不想呆在他身边?
就好像是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感受到了危险就想逃跑一样。她并不以为自已有这样厉害的本能。可刘小花虽然对自已的反应感到疑惑,但很快,这个疑惑便淡化了。
这没有什么重要的。她这么想:可能只是自已测灵台的事不太顺利,神经太紧张了,所以疑神疑鬼的。
所以她立刻非常轻率地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不愿意再去深想,可她自已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就好比昨天晚上,她明明一夜都感觉到额头上痒痒的,却一直懒得起来看,今天早上,也并不因为找不到那个包而多心一样。
注意力都被放到了眼前发生的事情上。
一开始,刘小花以为空同会带自已去什么戒备森严的地方。
可空同却把她带到了很普通的一座大院子。这个峰最低,离山脚也最近,院子就跟普通人居住的地方没有两样,不过挤满了人,有人提着鸡,有人拖着羊。看打扮,农人也有,带仆人的富人也有。
长队一直排到山路上去。吵吵闹闹的比集市还热闹。
守在门边的弟子一见空同和刘小花来了,便立刻大声喝斥他们“不要吵了!”
那些人立刻便安静下来。显出什么恭敬的样子。
可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始说话,从低声絮语变成了相互喊话。
弟子们也无可奈何。
好在空同也习惯得很,并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刘小花进去之后,绕过这些人,到了后面。停在一个较为安静的厢房前面对刘小花说:“我就不去了。一会儿大师兄又要说我不务正业。你去吧,大师兄不会怪你的。有师父在呢。他要叫你出来,你就把师父抬出来,最顶用了。再说他心中对你有怀疑,你这时候跟他说清楚最好不过了。”
刘小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舍不得这个机会,作好了准备进屋去。
一进去,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大大出手的场面。大师兄坐在迎门的正位上像是在待客一样。
有个姑娘坐在东面。她全身发抖,脸色发白。不知道在跟大师兄说什么,说着说着,就会扭头向屋外看。见到刘小花进来,吓了一跳。立刻就站起来,警觉地向后退。问刘小花“你是什么人?”又问大师兄:“你认得她?”
不等回答,又问刘小花:“你认得我吗?”
刘小花以为她精神上有什么问题了,连忙看向大师兄。神经病人的思维与别人不同,她怕自已回答不当,会有严重的下场。
大师兄却不看她。
那姑娘盯着刘小花看,又顺着她的目光瞪着大师兄半天,猛地跳起来,厉声问:“你们追来了!我认出你们来了!别装了!”说着,不知道从哪里猛地拔出一把剑来。
刘小花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不小心撞在门上。
明晃晃的阳光洒到屋里来,照在刘小花身上。
那姑娘看了,突然松了口气,好像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见刘小花奇怪地看着自已,连忙致歉“对不住,对不住。我是吓怕了。他们吓人得很。你不要怪我。”
刘小花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也没有多问,只是说:“不妨事。”
这时候大师兄问:“要不要把窗户都打开?”
可那姑娘却猛地摇头:“不要不要!就这样。就这样。”不肯到阳光里去。也不让人把门关上。
刘小花琢磨,这个大约便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异事,前来求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把人吓成这个样子。
“你已在小蓬莱了。不用再担心。就算是有人追你,也追不到你的。你继续说吧。”大师兄看了刘小花一眼,示意她坐下。别杵在别人面前。
刘小花想坐得离那个姑娘近一点,可却下意识地选了一个离大师兄最远的地方坐下。
那姑娘受到安慰,点点头。好像心中安宁了不少。
却并不继续说,还是挤出带着几分惊惶的笑脸来,问刘小花:“你是谁?认不认得我?我仿佛觉得你眼熟得很。”
刘小花怕再刺激她,再不敢去看大师兄,认真打量她摇头道:“我不认得你。我是小蓬莱的弟子。”
那姑娘反而安心了。松了口气,便继续跟大师兄讲起事情经过来“起先,我也并不觉得那村子有什么不同。只是天气不好,一直是阴天。再就是觉得,那里的风俗也有些奇怪。村子里的人,每天聚集在最大的禾场上,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是客,自然不好多凑热闹,只是远远地看过几回。
村子里也还有一些在这里歇脚的路人,大家凑在一起,好奇地议论过村里这些奇怪的习惯。
不过许多地方都有自已的习俗,最忌讳外人乱来。再说村子里也没有做出什么更奇怪的举动来。我师兄和师父都不在,我更不敢闯祸。所以我谨言慎行。”
刘小花这才明白,原来她也是修士。看来她是有什么事没有办事来找小蓬莱帮忙的。
那姑娘讲着,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这话要怎么说,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可一天,村民们抓来一个人。那个人被抬进村来的时候,好不吓人,一直在尖叫着,说什么‘我不是我,我不是我’。”
她说着,向大师兄道:“你说,这句话是不是听上去很寻常?只是个疯子罢了。”
大师兄点头。她才继续说:“我也以为寻常。问一个村民发生了什么事,他说,这个人是村子里的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吓着了。我既然是跟着师父师兄一起去的,自然知道这村子里确实常发生奇怪的事。毕竟正是因为这些事,村子里的人才去了我师门求告的。所以当然也不觉得奇怪。后来,村民把那个人搬到村子的祖庙里面去,不一会儿,他的尖叫声就不再传来了。我们这些外乡人不好过多地插手人家的人事,便各自散了。第二天,我却看到那个疯子跟正常人一样,与一个村民有说有笑地坐在路边上下棋。”
那姑娘神色跟见了鬼一样,向大师兄说“他谈笑风声,好像半点事也没有。并不像疯子。我当时便想,一个人,疯病怎么能好得这么快?”
又对刘小花问道:“你说。是不是奇怪得很!”
那神色即兴奋又带着恐惧。
刘小花顺着她说:“是啊。怎么好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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