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垂,满池碧荷都笼罩在薄暮霞光之中,凋谢的花瓣随着流水而去,风中隐隐有荷香苦涩。谢谦之独坐在窗下,看碧荷摇曳,心中一片安宁平和。
是因为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是因为承认了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不再躲闪逃避,他才能获得此刻的平静吧。把一个人放在自己心上,未必如他所想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至少这颗心被填满,充实,不会再抓心挠肺的去逃避那个事实。
“公子!”书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谢谦之徐徐转过身子“进来。”
“公子,相爷叫您过去用晚膳。”书言眼神奇怪的盯着谢谦之,公子怎么会……不应该呀,昨晚宫里到底出了些什么事呢?
谢谦之疑惑抬头,既不是逢年过节的,家中也无大事父亲怎么会让他过去?再看看举止都有些不自然的书言,不免多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
“呃,公子,今日宫中谴了一个宫女来,现下管事的正在等您的吩咐呢,您看看……”书言颇有些为难道,无缘无故的怎么会送个宫女给公子呢,他书言服侍公子这么多年,除了一个背信弃义的王家姑娘,公子他可没有沾花惹草的习惯,呃,难道是公子他被王家姑娘给刺激了,一改往常的脾性,祸害啊祸害!他洁身自爱的公子啊。
这厢书言还不曾哀叹完,那边谢谦之的眉头是越皱越深,心中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那宫女叫什么?”
“梅香”书言回道,谢谦之此时的脸色是真真难看了起来,梅香,靖安居然把梅香送给他,明知道梅香对他抱着不该有的奢望竟然还是把梅香送到他的身边,靖安你怎么能……
“公子?”书言是当真给惊着了,自家公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现在脸上的愤怒却是丝毫不加掩饰,难道公子和那个姑娘真的没什么?那没事靖安公主送个丫头来做什么,这不是毁了公子的清名吗?而且公子也是,怎么似乎一碰上那位公主殿下的事就变得特别奇怪呢。
“公子,管事还等着您吩咐呢?”书言硬着头皮回道。
“一个丫头,自然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了,还用得着我吩咐吗?”谢谦之口气冷淡至极,没有留丝毫余地。书言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位姑娘的神情,心中暗暗唏嘘了一番,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咯。
偌大的桌子只有四个人就坐,谢谦之这顿饭吃得是食不知味。
“谦之,明年的文举准备的怎么样了?”谢相突然开口问道。
“回父亲话,孩儿尚在苦读,不敢松懈”谢谦之放下碗筷,低头道。
“二哥的才华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爹你也真是瞎操心”谢弘不在意的打趣道“我看与其操心这个,还不如和娘去商量商量哪家的姑娘不错,明年给二哥来个双喜临门才好。”
“你这小子才闯下了祸,现下又不安份了是吧”谢夫人笑骂道“你二哥最是有分寸的,倒是你,整日里胡闹,我看才真要找个媳妇好好的让你收收心。”
“谨谢不敏!“谢弘急忙答道,一副避之不及的耍宝模样让身边布菜的婢女强忍住笑意。
“那个宫女是怎么回事?”谢相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口气却有些重“王家姑娘的事确实是委屈你了,你娘这些日子也在操心你的婚事,你做事素来是最有分寸的,莫要因小失大。”
“是,孩儿知道了。”谢谦之的神情仍是再恭谨不过,但细看来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僵硬。
“嗯”谢相应了声,目光也转回正幸灾乐祸的谢弘身上“还有你,别忘了明年的武举,你可是押上了自己的命!”
“是是是,儿子知道了”谢弘点头如小鸡叨米,一如平时打算插科打诨的混过去却听见谢相忽然说了一句。
“靖安公主的婚事看样子是准备定下了,明年的杏林春宴怕是要热闹了,你自己多上些心。”
靖安公主吗?谢弘难得认真的思考着,他的婚事拖到如今已经是托了他大哥的福了,京中适龄的女儿家多半已嫁做人妇,其余的一个个十三四岁的他可真是下不去手,如果是靖安公主的话,想起那个半嗔半怒的女子凑合着过日子说不定也不错,谢弘并不是太排斥的爽朗一笑,再没有答话了。
谢夫人不免欣慰的笑了笑,其乐融融之下,也就没有人注意到此刻谢谦之的神情。谢弘,改变了前世的命运之后,父亲竟打着让他尚公主的念头吗?可是谢家已经有个皇子,却让谢家的嫡子求娶太子的胞姐吗,父亲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谢谦之一时猜不透,也没有心力继续往下猜,他全部的心神已经落到了靖安的婚事上,明年的杏林春宴啊。他是想一步一步的慢慢来,可是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哪怕她对他还抱着未知的敌意,他也必须步步紧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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