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天气里,众人都非常有默契的把目光落在村长身上,站在泥台上的村长忽感压力倍增。尤其是叶家那边,全是青年壮汉,他这一口就相当于点了炮竹般,十成十得噼哩啪啦的炸起来。为了自个的安全着想,今天这事还得一步一步委婉的来处理,得把搁他身上的注意力分散些。
有了想法,村长镇定了下来,轻咳两声。“那个。”才说两字,瞬间就查觉到,有好几道视线犹如凝实了般,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两个口子来。他连忙调整状态,一气呵成的把话说出来了。“最近咱们村里闹闹哄哄,造了特别不好的影响,今天把大伙儿都召集过来,就是让乡亲们表个态,事情总得有个结果,眼看到年关了,再这么闹下去,新年都没法过了。”
村长的话音刚落,也不知道是哪个带的头,大声的喊了句。“赶出村,赶出村,赶出村!”连吼了三嗓子。
正在消化村长说地话的村民们,听了这口号般的喊话,下意识的就跟着喊了出来。“赶出村!赶出村!赶出村!”一道声音小,万道声音大,响彻云霄。仔细感应着,都能感应到地面在轻微的颤动着,那高亢的音波仿佛可以掀掉房屋,甚是震耳欲聋。
这反应,简直不能更好。村长压力顿减,辛苦的克制着轻松的情绪,半点都不外露,时不时的扯两嗓子想要把局面控制下来,奈何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干站在泥台上看着这声势浩大的场面。
半响过后,众村民才渐渐收了声音。村长也觉的火候差不多了,这会是真正的扯了嗓子开始吼。“安静!”一下就把场面镇住了。他满意的看着底下的村民,觉的自己的威望没有受损,接着,将视线落在了叶家那边。“老叶头大伙的话你也听到了,不是我这个村长不讲情面,实在是你家做的那事,影响太坏,把大伙都给得罪了。”
“什么叫影响太坏?”何明站了出来,虎声虎气的问了句,眼睛瞪的似铜铃。“你这一村之长怎么当的?做这么大的决定前,怎么就不先查清楚事情的真假原由,村民们听一耳朵就说一嘴,谁会在意到底是真是假,只道有个乐子可说。”
何聪接了弟弟的话。“但凡心里有分寸的,一思索就能知道这里头有猫腻,那天镇上发生的事,镇里也有流言,有不少都知道,连许大夫都可以出来作证,说什么用了叶家养颜药膏烂了脸,那是人家姑娘体质特殊,对某药物过敏,用不得那药,才会烂了脸,过了三两日就能恢复。”
“你这村长怎么当的?村里乱嚼舌头根子也就罢了,可以说你村长管不着,可现在,都闹到了这地步,严重到了赶人出村的地步,你还听着信着,半点责任都不担,就想着把叶家赶出村,要你这村长有什么用?”老叶头的大哥说的很气愤。“你今个敢把叶家赶出村,后脚我们就公堂上见!你当村长的没能力查清事情的真相,咱们请县太爷做主。”
于氏的娘家人。“老哥说的对,要这村长有个屁用,直接去找县太爷作主,看看是哪个丧尽天良的背地里做的这等烂心肠的龌龊事,不仅把叶家抹黑了,还耍着众村民团团转,让大伙都跟个傻子似的。”
叶家这边几句话说出来,大伙一听,清醒了些,理智回归,稍稍琢磨了下,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啊。叶家向来厚道,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刚刚那边也说的,连大夫都能作证的,是那姑娘自己的体质问题,用了叶家的养颜药膏才会烂了脸,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冤枉叶家了。回过味来的乡亲们,开始和身边相熟的低头议论着,倘若真是这样,这些日子对叶家的唾骂就是他们的不对了,还有今天这一岔,要是真把叶家赶出了村子,可不就闯大祸成罪人了,哎哟,到底是哪个乱嚼舌头,弄了这么个大乌龙。
“吴家的姑娘被退亲了,还有夏家的闺女嫁出去都七八年了,同样被休了回来,都是因为叶家。”有村民不太愿意承认是自己错了,梗着脖子开始嚷嚷着。
“怎么说的!”于氏的娘家人不高兴了,横眉怒眉的瞪了过去。“要不是你们这些胡咧咧乱说话,把叶家的好名声给败坏了,能出这样的事情?屎盆子别乱扣,要扣也得扣到那小人身上去,再说,我们还没追究你们呢,这么大个村子,就没一个明白的,全是个糊涂货色,这么简单的泼脏水还看不出来,把事情闹到现在这地步,还有脸说叶家的错,呸,不要脸,到底是谁的错,问问自己的良心,叶家还没哭着说冤枉呢,多好的名声给败的一干二净。”
这话就犀利了,好多人被说的脸了红,羞愧的低了头不敢吭声。有那么些不服气的,倒是继续□□着。“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谁知道是不是在狡辩,说的那么理直气壮,倒是把证人带出来,让那姑娘自己站出来说话,给我们看看她的脸到底好没好。”
“就是就是,我们村里没个明白,赶着你们叶家那边全是明白的,说有人小人在背后捣鬼,把小人揪出来呀,叶家平日里要是行的正坐的端,哪会招惹到小人,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叶家自个身上。”
苏氏的娘家人,气的身体直打哆嗦。“我今个算是见识到了侧溪村,别的不说,这颠倒黑白的话说的可真是顺溜极了。”
王秀梅还担心事情又给卡住了,正惴惴不安时,听着双方的对骂,她心里一喜,天助她也,忙推了推王家的人,小声嘀咕了几句,让他们站出来说话。
“一个口一个侧溪村,觉得我们村里不好,我们村都是糊涂的人,叶家做了那下作的事情,干嘛还死皮赖脸的不想走。觉得我们村不好,那就赶紧搬走,真是一老鼠屎打坏一碗粥,我们村好不好,不需要你们几个外村人来评说。”
“村长都说的明明白白,不需要外村人掺和进来,叶家你们是怎么回事?不仅带着一波人过来,张嘴闭嘴的就扯着村子说话,有没有点道理,明明是你叶家惹出来的祸事,现在说着倒说,还成了村子的不是,叶家的脸可真够大的。”
“当时被冤枉了,叶家能站出来解释一二,也就不至于闹到现在,不解释也就罢了,还关紧了屋门成天的躲着,不是心虚是什么?怪村里没个明白人,这话也就叶家说的出口。”
村长是半点腔都不帮,跟个死人似的站着,心里挺不痛快的。
于氏的娘家人还要回嘴,于氏连忙扯着,小声的制止。已经给叶家招了恨,再回嘴,事情就更糟了。
沈元风尘仆仆的自村外赶了过来,直接站到了泥台村长的旁边,绷着脸,不急不徐的道。“都别说了。”音调也不高不低,就是严肃了些。
可就这么短短的一句,吵吵闹闹的场面还真安静了下来,都看着沈元,不知道小郎中要干什么。连村长心里都有些犯嘀咕,沈小郎中这是闹哪出?
看到站在泥台上的沈元,王秀梅脸色瞬间惨白,绝望涌上心头,她知道,沈元必定是揪出了全部事情,才会站在泥台上。要怎么办要怎么办要怎么办,王秀梅慌了。和王秀梅一样的,还有王家的众人,一步错步步错,越错越离谱,一路走进了深渊。
要怎么办?王家众人下意识的看向王氏。把叶家赶出村子这事,王秀梅当时说出来,王家人都是不同意的,可听了她的解释之后,又动摇了,舍不得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舍不得好日子,咬咬牙只能照做,一步踏了出去,想要收手可就难了。现在想想,突然好后悔,要是当时阻止了王秀梅,就算被揭露了阴谋,也仅仅就是丢了脸罢了,富贵日子还是在的,就是在村里失了人心,这有什么,只要有钱有好日子过,脸面算什么?可闹到了现在这地步,要怎么办?
王家众人能想到的,王氏自然也想到了,她看向身旁边面色惨白的孙女,神情明明暗暗,这一次,王家怕是要摔大跟头了。她抬起头看向沈小郎中,泼天的富贵啊,转眼就要成烟云了?想想以前的日子,可真是不甘心!没了钱,没了脸面,往后的王家要怎么在村里立足?
“我已经查清了全部的事情。”沈元语调缓慢,从从容容的优雅气度,看着还是少年模样,却有了成年人的威严。“背后捣鬼的小人,便是那王家!”遥手一指,温和的眼眸顿时如寒风般凛冽。“王家姑娘因对当年旧事心怀怨恨,多年来,总是若有似无的针对着叶家,近日年关动作更甚。”
安静的人群一下就热闹了,都一脸无法相信的看向王家,怎么可能是王家姑娘,王家姑娘向来温婉,性情是最良善,怎么会做这么恶毒的事情?
“众乡亲不相信元之所言,能体谅,王家姑娘最擅长的便是伪装自我,待元在此把事情一件件的揭露,让众乡亲好好的看看王家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事情初时,有姑娘出现在江记杂货,说用了养颜药膏烂了脸,想要讨个说法。”沈元顿了顿,侧身看向身后。“我把许大夫自镇里请过来,请他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大夫麻烦你了。”施一作辑。
许大夫笑着侧了侧身,只承半礼。“沈小郎中无需这般,小老儿受不住啊。”笑着走向泥台。
泥台就这么点大,再站一个就显拥挤了,村长想了想便下了泥台。这要是换了旁人,铁定是不会这么上道,谁让对方是沈小郎中,听说沈小郎中明年春上要考科举呢,这人跟人真是没法比,有沈郎中在,沈小郎中一个童生是没得跑了,说不定还能抱个秀才回来呢,十二岁的秀才,放眼望去也就他侧溪村有。
“侧溪村的乡亲们,小老儿是镇上济民医馆的许大夫,想来有些乡亲对是我眼熟的,我瞅着乡亲们也有好些眼熟的。今日沈小郎中请我过来,其实啊,听到谣言的时候,我逢人就纠正一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谣言反倒越传越歪了,小老儿呀夜里都睡不踏实了。”许大夫说话慢声细气,说了会前言,才把事情经过清清楚楚的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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