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祖冷声道:“嫂子那里,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派人照应着。还有宋叔那,他跟我爹是换贴的兄弟,是我的长辈,不论如何,我都要让他享福。生老病死,都有我担着,有这么多兄弟这么多眼睛看着,我不会对他不好。但是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你想要反我?”
宋国恩将手向后一背,做好束手就擒的准备“承祖,你是知道的,我进过学房,读过书,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或者说,我和我爹想的,也不一样。他们只想着发财,赚钱,盖房子,买地,再不然就是娶上十几房小妾,过上好日子。可是我念书时,先生就教过我一个道理,君子立于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是只要自己活的好就可以的,大丈夫总要济世救民,才不负自己一生所学。所以当初你在滑县时,不管是平米价,还是填河堤,我都为你写个服字,那个时候,就算是有人要杀我全家,我也绝不会出卖你。”
“你这么说,我信。当初在滑县,我知道有人收买过你,也有人吓唬过你,但是你都没在意,还是跟着我混。所以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去了一趟南方,你就反水了?难道我杀倭寇,还杀出错来了?”
宋国恩摇摇头“承祖,自己兄弟,那些场面话就不说了。宁波争贡是怎么闹起来的,薛娘子是怎么回事,谢家那位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有数。你在河南平米价,我是支持的,因为当时不那么做,说不定河南就要反了。可是现在你这么搞,我就不赞成了。你知道那些人背后怎么说,嘉靖,嘉靖,家家干净。你这是在助纣为虐。在滑县,你跳下去填河堤,所有锦衣儿郎,走在大街上,老百姓都会挑大指,称我们一声好汉。可是现在呢,咱们走在街上,大家都拿咱们当了收税的,有多远逃多远,像避瘟神一样避咱们,你还觉得,你做的是对的?”
一名锦衣忍不住道:“国恩哥,你说这是啥话来
?别的不说,我们手里的钱,可比滑县那时候多了。再说,我看杨哥搞这个就不错,杨记的米价一降,其他东西的价也降了,怎么看,也是好事了。”
“那是因为你鼠目寸光,眼睛里只看着自己这一亩三分田。杨记的米价低,是因为咱们让无辜的乡绅倾家荡产,乃至于打家劫舍。这么搞,和那些占山的山大王,有什么区别?还有和北虏贸易的事,承祖,你心里有数,我就不说什么了。我只能说,你走的太远了,作为兄弟,我只想让你回头。我们现在是混的很光彩,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不希望我们的后辈子孙将来抬不起头,提到我们名字的时候,认为祖宗是羞耻。我也不希望,大家走在街上时,背后一群人,在戳咱们的脊梁骨。”
“然后你就出卖我,出卖咱们这个团体?”杨承祖指了指四周“你看看,这一屋子人,都是咱们从滑县出来的老弟兄。他们身上,大多有毛病。有的贪财,有的好色,可是那又怎么样?都是一起出来的老兄弟,不管有多少毛病,只要大家够忠心,懂得维护这个团体,我也要给他们一口饭吃。可是你呢,你不管有多少道理,也都是在砸弟兄们的锅。”
一众锦衣的目光中,都有了些怒火,不管什么时代,砸锅者,肯定会受到这个团体的共同抵制。宋国恩急道:“杨阁向我保证过,不会伤你性命,至于大家,也都可以保住官位,虽然日子过的不像现在这么逍遥,但是可以保住身家性命。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没想过害这些老弟兄。”
他话音没落,房间里却已经炸开了锅,昔日的兄弟,个个面露杀意,有几个人向着杨承祖请示“这样的叛徒,杨哥,怎么发落?”
杨承祖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几名锦衣拖拽着宋国恩向外就走。来到门首时,才发现院落里早已经站了几十名杨家的护卫,手中提了兵器,显然早有准备。不多时,房间里传出了命令:大吉大利,不要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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