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知道的情况看,主流观点都是认为汪鋐不知兵要,指挥失当,是这场败阵的主因。持这种观点的既有文臣,也有武将,比如广东总兵吴赞,同样认为汪鋐的指挥存在较大失误。否则即使是官军器械不利,但是总归是兵多,也不至于打成这样。、
汪鋐自己介绍这场败阵时,并没有做什么隐瞒,仿佛说的是别人的败阵,而非他的败绩一样,介绍的格外详细。从出动的兵力,携带器械,到粮草辎重,全都说的头头是道。
“彼时广州城本来就没有太多人马,军门的标营,就是我们手里最强的一张牌。可是标营善于陆战,不长于水战,主要还是用海巡军以及机兵并进。下官其实是知道的,我们广东水师名存实亡,几艘能拿出手的船,也调动到浙江帮着钦差打倭寇,与佛人水战,不大可能打的赢。当时下官也有准备,征调了五十余艘民船,准备用火船突袭。不想,贼人早有准备,以小舟对小舟,把我们的火船都破了。佛船上弹发如雨,炮火连绵不绝,兼从船头发铳,势不可当。派去的水鬼,也被对方水性精熟的贼人所阻挡,诸计皆不得售。下官为避免损失,只好下令撤退,这也是我的一大罪状吧。”
杨承祖
边听边用手在桌子上轻轻敲打“按汪臬台你的意思,这军中想必是有人通贼的。否则官军的布置,他们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通贼的到底在军中,还是在民间,又或者两者兼有,也难说的很。广东水师一向就与佛夷及南洋商人有联系,不做生意,水师也维持不到今天,私下里通风报信并不奇怪。官府能用的手段只有这些,只要想一想,就能想的出来,并不能算证据。可是大军开拔前,钱粮供应都出现较大问题,还有一艘火药船莫名起火,如果都说是巧合,老朽觉得这些巧合实在太多了。”
“这么说来,广东地面上,倒是希望朝廷打输的人,更多一些了。”
汪鋐叹了口气“这事也不难想,如果朝廷得胜,佛夷的事,无非就是一伙比较顽固的海盗,是闹不大的。闹不大,就要维持现状,可是维持现状的化,海贸的大头,就还要被市舶司把持。自老朽到任以来,广东海商一直想要做成的事,就是由牙行控制贸易,每年给付官府一笔固定数字的税金,其他事,官府一概不要介入。这种事推动起来很困难,还是宁波争贡那件事,给了他们信心。如果朝廷战败,他们的计划,就更有希望。烧作坊,烧船厂,其实都是为了让朝廷早点收了打仗的心,罢////市舶,兴总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汪老,您把海船和佛郎机铳的图纸都给我,难道不怕我也是他们的人?我这个人可是出名的贪财,好色,很容易收买的。”
“如果你容易收买,那么浙江的海盗,就不会那么容易打败了。”汪鋐拈髯微笑,十分自信。
“老朽在按察衙门供职半生,专理刑名,自问有一对火眼金睛,忠奸善恶,一看就知。杨将军做的,是为万岁收权,与那些海商,注定不是一条路。我们之间,当然也未必是一条路,可是在对付佛郎机人上,大家却是利益与共,所以老朽信你。”
杨承祖冷笑一声“老臬台,城里有人说我每日携美妇饮酒赏玩,不理正事。想必弹劾我的本章,都送到南京通政司了吧。您还肯信我?”
“那些人不知兵要,他们的蠢话不听也罢。现在不是进兵的时候,不与美人同游,还能做什么?老朽现在整顿器械船只,钦差整顿兵马,大家都在等。”
“那您说说,我们在等什么?”
“等风。”汪鋐面带微笑,用手指了指窗外,风吹窗纸,沙沙做响,风似乎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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