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圣旨,谢家的全部家产籍没入官,由杨承祖全权处置,即使是南直隶的三司衙门亦无权干涉。就在审讯的同时,对于谢家原有产业的接收,也在紧张的进行之中。
由于之前杨记在生意中,曾经有意的搜集谢家的信息,对于谢家的情形有一定了解,没有人作弊或是截留的空间,这次财产接受算是干净彻底,不留死角。没有多少漏网之鱼,能从官府手里滑出去。包括一部分谢家原本寄存在别人名下的田产、店面,也差不多都被挖了出来,归入官府。
对于这块肥肉,觊觎者还是不少的,可是看到这么多的人头,这么多的血,还有胆子伸手的,就没几个。毕竟现在朝廷于通倭一事上,实行的是高压,东南被抓的士绅首领即使没死,也还都没放回来,人为财死这种话说说可以,真为了田地搭上性命,这样的蠢货总是少数。
官府这事做的漂亮,既有口供,也有物证,想要为谢家说话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杨记控制的戏班子唱了那么久的精忠报国故事,于百姓的思想中,已经广泛撒播了忠君的种子,这时候再由这些宣传机器开足马力,对谢家的罪行进行宣贯,这些贩夫走卒,对于谢家的评论也就一路走低下去。
这时候舆论掌握在读书人手里,关键还是一个识字的问题。只有读书人认识字,那老百姓自然认可读书人说的话是道理。包括官府的公文、布告,没有读书人讲解,鬼知道写的是什么东西。
可以说,读书人就是朝廷和平民之间沟通的桥梁,一旦桥梁的导向出了问题,那么民心自然就走到了朝廷的对立面上。在另一个时空中的五人墓碑记,能够在市民中引起那么大支持,关键原因之一,就是其党人掌握了舆论。
这些东西很多人会去做,但是即便是读书人自己,也没把它上升到一个理论的层面上,还处于似懂非懂的状态。一些有远见的人,会组织讲学,像是王守仁,除了打仗很厉害之外,更厉害的其实就是讲学。直接开创了与理学别苗头的心学,弟子门生众多,于国朝之内影响渐大。
而其门下又衍生出浙东学派、江右学派等分支,即使是他这位恩师,也未必能制。像泰州学派创始人王艮,不过是个灶丁出身,后来是商人,也坐着蒲轮从江南招摇着进京,沿途讲学,即使是王守仁这个恩师也约束不了他。
但是大多数书生,还没有这种意识,还是把讲学当成自己很厉害的一种表现。最多是实现自己的价值,还没想过靠这个去在社会上制造什么。杨承祖基于后世的见识,比这帮人对于舆论的重要性都要了解,京剧班子以及杨记其他店铺,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舆论下手。
先是通过京剧,将一些挂念散布到人心里,然后再通过说书、唱戏等方式,进行舆论诱导。像是官府的布告,百姓的书信,杨记都免费诵读,甚至可以免费代写。这些小手段,在读书人这个层面未必有用,但是在市民这个层面里,杨记已经对于舆论清议有了很大的左右。
像这次王艮北上,其百姓日用即道的观点,原本很是受普通民众欢迎,可是接地气上却远不及杨记亲民。是以他这次北上讲学反应平淡,百姓并不怎么关心,与原本历史上万人拥护的情景全然不同。乃至于日后,其弟子若是再敢抛出无君无父非弑君弑父这样的观点,怕不当场就被听众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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