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记的铺子那边,留守者是戚景通,他年老成精,用兵稳健。与许泰那种杀发了性就举着大刀带队冲上去不同,始终在稳扎稳打,到杨记那边的匪徒,全都撞了大板,死伤惨重,几乎无人漏网,铺子本身并没受损害。等到这次混乱结束后,能最快营业的,恐怕就是那些杨记商铺。
刘锦已经撤了回来,部队败的很惨,他自己肩上带了一枝箭,模样狼狈的很。由于袁班、张镗两人阵亡,整个宁波卫的指挥也是一团糟,刘锦带着备倭军以及城守军与倭人及强盗交战,接着就被人打的落花流水逃下来。堂堂朝廷经制官健,打不赢一群盗贼,这实在是面上无光。
更加面上无光的是,官军打了败仗,杨记的几百名工人居然打了胜仗,把倭人和盗贼杀的尸横遍野,据说计点首级就得数上半天。两相比较,刘锦身为武官,脸上的颜色就更不好看。
杨承祖头上还有个视察东南兵备的钦差,就只拿这一件事,就可以革了刘锦的前程。他无话可说的跪在地上,等待发落,见他那副模样,杨承祖亲手将人拉起来,好言安慰“刘指挥,你也不要多想,仗打成这样,并不能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东南的情形负责,我也是知道的,该给你的嘉奖会给,该上报的功劳会报。”
“报功,嘉奖?”刘锦一脸狐疑,他一个世袭指挥,虽然不穷,也给杨承祖送了孝敬。但是可不比胡秉章,拿不出太多银子来打点,更没有漂亮女儿送给杨钦差做妾。他不但不办了自己,还要给自己报功?
“那是,我们杨记
是商号,工人斩了那么多的头,又有什么意义呢?奖金的话,我会发给他们的,至于战功还是送给军卫,大家面上都好看。袁指挥、张千户他们,都是为国尽忠,该有的旌表、抚恤,哪个都不会少。回头跟儿郎们说一下,汤药、烧埋不会克扣半分,府里如果有困难,我杨记先拿钱垫上。”
“打了败仗这种事,确实谁心里都不高兴,不过把锅都丢到你头上,不公平。这种事由来以久,你一个人就算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本官虽然是视察东南军务而来,但不代表,随便拿个人顶缸,或是打了败仗就要论罪。东南的武备是很差,不过这不是你的责任,本官现在想要做的,是把差劲的军备变强,还希望你能帮我。箭伤严重不严重?先回去治伤,有话慢慢聊。”
东南军卫的糜烂,比之京营严重不知多少,如果说京营只是个空架子,东南这边连空架子都维持不住。军卫上遇到倭寇,往往主动打败仗,这样就可以把亏空的钱粮器械,以及贪墨的兵额都报到战损上。战场上调动数万人马,往往只是编制,实到人数只有调动数字的几分之一,作战上就更提不起来。
即使是主官狠了心想打,下面的军官也有各自的考虑不想打,不敢打,或是盼着打败仗堵亏空。在这种大的环境下,要求刘锦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明显是不讲道理。杨承祖确实需要杀一批人来立威,然后才有可能将东南的武备搞起来,但是这颗头不想借到刘锦头上。
他的才略虽然不高,但是至少还是敢打敢拼,将来如果有机会,还是能够培养一下。何况他做了几年备倭指挥,对于海上的情形有些了解,下一步还要用他。是以采取的方略,还是怀柔,不是威压,反倒是给予安慰,让他放心做事。
刘锦的眼睛发红,猛的跪倒在地,用力的磕头“俺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好话,钦差,从今日起,末将这条命,就卖给您了!您让我做什么,咱就做什么。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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