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是个阉人,但是不但娶了妻还纳了妾,他所娶的妻子,是宁波城里一位大商人的嫡女,正经过了贴,拜了堂的。家里的几个小妾,也都是知书达礼模样出色的小家碧玉。正妻二十五六的年纪,生的皮肤白皙,风姿绰约,细眉大眼模样可人,且有一种女强人般的干练与精明。
这种精明干练,在杨家女人的身上多能见到,不过这个时代大多数女性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像她这么落落大方的并不多。等到彼此通报了名姓,才知这个妇人姓薛。两人彼此见了一礼,薛夫人就想要退出去,哪知一旁的赖恩的脸却忽然拉了下来
“贱人!你平时跟咱家怎么说的?说是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杨大才子,向他当面请教一下学问,你那床头放的,都是杨大才子写的话本。怎么见了面,连个人话都不会说了?若是被杨将军误会,还当咱家骗他,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要是再这副鬼样子,就滚回家里去!”
杨承祖不好说什么,只好劝着赖恩“咱们之间聊公事很无聊,夫人听不下去也是寻常,不如让夫人回房休息,我与公公把酒言欢,说话也随意。”
“那怎么行?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聊的,自然是要有个女人陪着,这气氛才能谈下去。杨将军第一次光临寒舍,如果不能让您满意,奴婢这差事就白当了。我已经吩咐厨房去准备酒席了,您今天一定要给奴婢这个面子,在我这里喝个一醉方休。”
薛氏被他一吓,又骂了几句,脸色有些发白,又有些泛红,当听到赖恩吩咐她坐下陪席时,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不过目光里总是多了些什么东西。
酒席很快就摆了上来,这赖恩府里的厨师,手艺很是高明,与魏国公家的厨子比,也未必差到哪去。而且里面有一些菜色,明显不是中原形制,赖恩也得意道:“奴婢这府里,有倭国、高丽还有个暹罗厨子,能做各国风味。像奴婢这种不全之人,也就是在吃上还能享受享受,否则就算有个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
他又命人取了个盒子过来,边拿着盒子边诉着自己的辛苦“将军,奴婢在着市舶司做事,人
都说是个肥差,可是实际上,这个差使,也不怎么好做啊。那些倭商的交道不好打,稍有差池,也许就是场纠纷。官司打到京里,还要说奴婢盘剥贡使,有损朝廷体面,奴婢这日子过的……一言难尽啊。我承认,是积攒了一点家私,可是那也是一点点省出来的,结果很多混帐东西在胡乱编排,说什么奴婢中饱私囊,贪墨钱款。他们这是血口喷人,是陷害忠良!将军,奴婢知道您在万岁面前一言九鼎,您一定得为奴婢做主啊。”
他说到此,将盒子顶在头上,不停的磕起头来,又对那女子呵斥道:“贱人,不要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在那戳着。就算是养条狗,也要它会叫几声,老子养你这么久,难道是要你在这里坐着?要是老子进了天牢,你也得卖到教坊司陪野汉子睡觉,你娘家一个也别想落好!”
薛氏点点头,猛的仰头喝了一杯酒“老爷说的是,是妾身没用,妾身定会改过。”她说完这话,又满了杯酒,双手捧着递到杨承祖面前“将军,我家老爷这一次能不能过关,就全靠您周全,还望您一定要搭把手,我们一家人,都会感激您大恩大德。”
“言重,言重了。”杨承祖一边搀起赖恩,一边举起自己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接过盒子,里面放的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什么奇珍异宝,却是一叠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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