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玲珑的银质剪刀被粗大厚实的手掌握着,干脆利落的剪断了烛心儿。
火光跃动一下,旋即燃的更亮了。
看着文妪在盈盈烛光中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玉润走上前,轻声道:“妪,你先去歇着吧,剩下的东西,我和杏儿整理就行。”
文妪却是个闲不下来的,反复念叨着:“明日便要启程,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东西准备的务必要齐全。”
玉润太过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再劝也没用,便出言宽慰。
“妪也不必担心,反正建康距离会稽也不过四五日的车程,若是走快些,用不了两三日便到了。”
正因如此,谢家才急着动身,想要赶在正月之前回到建康。
“女郎能这样想,便是真的长大了,想当初夫人带您来投奔郎主的时候,您可是哭的发狠呢。”
一个襁褓里的孩子,能懂什么,一路颠沛流离,自然不得消停。
玉润叹息一声,神情有些落寞。
文妪有些后悔,好端端的,提故去的夫人作甚,都怪自己多嘴,她尴尬的笑了笑,说去准备行李,便转身退了出去。
留下玉润一人对坐在书架前,望着上头密密麻麻摆着的竹简发呆。
要说这个家里她最舍不得什么,除了周氏同郗三爷,恐怕就只剩下这宝贵的书简了。
当年她母亲那样艰难,都没舍得丢了这些……可是,她至今都忘不了,新安公主当着她的面,将这些自己一路辛苦带来的竹简付之一炬的场景。
这一回,她还要不要带着这些东西上路呢?
玉润抿了抿薄唇,正兀自寻思,突然感觉到额头一凉,带着寒气的手指轻轻覆了上来。
“卿卿在想什么呢?竟是连我出现都没发现?”
玉润剜了他一眼,不客气的推开这厮的狼爪子,叹道:“你这家伙神出鬼没,行踪又岂是我能察觉的。”
语气里,似是饱含了浓浓的不满。
阿绝不禁莞尔,捻过她额前的一缕青丝在手中把玩。
“卿卿此言,可是怨我没时刻陪在你身边。”
他也太能曲解别人意思了吧!
玉润只觉得跟他毫无道理可讲,怒目而视道:“我只是很奇怪为何每晚你都会出现,按理来说,我也在白日见到过阿鸢的鬼魂啊。”
“因为……”阿绝完美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俯下身,不经任何允许就将下巴抵在玉润的头上,那只把玩着她发丝的手轻轻在她的滑如凝脂的肌肤上流连着。
“我不是鬼。”
说到这里,他垂眸瞄了一眼玉润紧紧皱起的眉毛,还有那迷惑不解的神情,只好耐着性子柔声道:“卿卿可曾听过,人有三魂七魄?”
三魂七魄?!
玉润眉心一跳,狐疑的看向他,眸光多了几分探究。
阿绝的笑容依旧迷人,手指轻轻抚平玉润眉心的皱痕。
“我呀,不过是三魂中的一缕,所以必须依附月华而存,白日里,你是见不到我的。”
原来如此!
玉润点了点头,但心中却还是存了几分疑虑。
“阿鸢七日后便想起了生前的种种,那你呢,你可还记得你曾经是什么人?”
阿绝一脸怅然:“卿卿,我魂魄不全,自然记不真切。”
那她,就姑且再信一次吧。
玉润暗暗叹息,想到自己明日启程,便试探性的询问道:“我明日便会随同谢家人去建康,你在这边,应该没有什么牵挂吧?”
“便是有又能如何,血契已成,难道,卿卿还准备抛弃我?”
“……”
见到玉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阿绝笑得一脸促狭,捻起她的发梢在玉润白皙的脖颈上的轻轻拂了几下,讨好一般的开口:“卿卿莫要生气,我说着玩的。”
玉润不想搭理他,准备起身去整理竹简。
谁知道她刚起身,还不等站稳,就感觉到一双手突然环上她的腰际。
猝不及防,玉润被这股力道直接拽了回去,一下子跌入了那散发着幽幽冷香的怀抱里。
“你做什么!”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玉润怒视阿绝。
阿绝的表情很是无辜,麋鹿般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
“卿卿,方才那地上爬过一只老鼠,我怕你吓着。”
老鼠?!
玉润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这大冬天的,哪儿来的什么老鼠!
“卿卿,你可是不信我?”阿绝一副十分受伤的模样,看的玉润更是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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