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常舒阳扔进垃圾桶的黄让颤抖着在垃圾的馊臭味里醒来。元旦将至,滨湖城的雪就一天都没有挺过。被秽物还有各种垃圾敷了一身的黄让虽然一时半会儿冻不死,但也极其衰弱了。
他被囚禁的这些天里就没有人送水和食物给他。唯一能算是补给的就是最初的那个血袋还有鼠王已经僵硬的尸体。
也幸好现在是冬天,滨湖城的冬天又干又冷,鼠王的尸体才没有很快的腐烂变质。被饿到连泔水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吃喝下去的黄让被胃里的空虚折磨得想要咬舌自杀,可惜被关在黑暗中这么久,他连咬舌的力气和勇气都已经丧失殆尽。胃部在黄让的身体里活像是个专门关门生产硫酸、硝酸之类的化学工厂。这个工厂已经快要被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酸给融化吞噬,就连胃部周围的内脏似乎都要被胃部消化掉了。
理性在一点一点的崩坏,最初那种不知道会被人怎么对待、怕死、怕痛、怕黑的恐惧转变成了谁来一刀捅死自己给自己个痛快的渴望。想象着自己就这样在黑暗中被关到饿死渴死,黄让活在黑暗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就都是煎熬折磨。
因为口渴难当,嘴唇开始干裂,喉咙也干哑的像是被塞了一嘴的黄沙。喉咙深处似乎要随着没有意义的吞咽动作摩擦出火来,之前觉得臭不可闻的排泄物现在却成了引诱着黄让的滋润。黄让开始后悔没有好好保留、没有好好利用自己的尿液,接着一点点地快要忍不住饥/渴,最后连理性都快无法阻止黄让不要去碰自己的排泄物。唯独曾经身为精英、身为骄子的骄傲让黄让死撑着一口气没有跨越那身为人类不应跨越的最后底线。然而……
黄让的底线也不过如此。
像茹毛饮血的原始人类一样对着鼠王僵硬的尸体动了手。徒手拔了拔鼠王的毛,却拔不掉鼠王几根毛的黄让吃起鼠王来和畜生没两样。
朝着鼠王的尸体咬下第一口的时候,黄让又哭了。他的理智和理性提醒着他不能哭、不要哭,哭会消耗大量的水分,还会消耗盐分以及电解质,这会让他能活得时间更短。要活得更长一些才有可能等到有人注意到自己、有人能把自己救出去。可是黄让的眼泪还是流个不停。
作为人的尊严被践踏的体无完肤,曾经的傲气、冷漠以及高高在上都变成了对自己无言的嘲讽。不敢想自己要是被以前的同事发现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些同事们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待自己,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黄让始终坚信只要自己被人从这黑暗中放出去,自己的人生就不会完了毁了没救了。
黄让哪里会知道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得艾滋病。他那艾滋病的诊断是人为的误诊。
人民医院的警备不比政/府机关,常舒阳随随便便就能披上白大褂装成人民医院的医生。想要掉包护士采取的血样对常舒阳来说意外的十分轻松简单。之前他还有另一个备用计划,那就是如果没法在不引起医护人员注意的情况下掉包黄让的血液样本,就用和黄让同血型的艾滋病患者的血污染黄让的血液样本。
像人民医院这种人流量异常大的医院,输血检查通常不会做的那么精细。hiv检查只会看是阴性还是阳性,并不会具体的去分析hiv检查呈阳性的是进入了哪个阶段。闻暮雨让阎海调查黄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黄让的血型。黄让的血型又不是什么特殊的血型,想要找一个和他同血型的艾滋病患者实在说不上有什么难度。
几年的浪荡生活黄让幸运的没有感染上hiv病毒。真正有hiv病毒的却是那个和鼠王一起放进麻袋里的血袋。黄让亲口喝下了艾滋病患者的血液,还像嗜血的牲口那样舔过那些流到泡沫塑料上的hiv病毒感染源。当然了,为了避免黄让太过幸运,连口服艾滋病患者的血液也能幸运的逃过一劫,在把半死不活的黄让扔进垃圾桶里以前,常舒阳还给他多打了一针,保证新鲜健康的hiv病毒一定会在他的身体里繁殖生长、生根发芽。
鼠王再怎么大也不过是一只老鼠。随着日升月落,吃掉了鼠王的尸体、只留下没法吃的骨头和满是毛的皮的黄让又开始感到饥肠辘辘。因为始终没法对着自己的秽物下口,他的秽物也已经冻成了冰或冰渣,黄让用自己那冻得快要没有知觉的四肢还有颤得发麻的牙齿啃起了周围的泡沫塑料。
很快他的指甲因为抠挖泡沫塑料而出血变形,胃里甲沟里也满是泡沫塑料的残渣。最可怕的是因为失去了正常的感官,吞下过多泡沫塑料的黄让还又把这些泡沫塑料给吐了出来。
等黄让双手满是鲜血的在泡沫塑料上挖出一个到底的洞,他才发现关着自己的不是什么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房间,而是厚厚的铁板……
黄让在摸到铁板的那个瞬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是什么表情,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抱一丝猛敲铁板、让铁板发出声音就会有人来救自己的希望,还是嘲笑自己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里都没发现囚禁着自己的似乎竟是一口大铁箱。但是黄让的手在碰到冰冷的铁板的那个瞬间瑟缩了。
厚厚的泡沫塑料阻挡了寒意的入侵。而现在,寒意正透过铁板,从被自己挖掉的泡沫塑料的洞里源源不断地侵袭进来。
滨湖码头上时不时有大风呼啸而过,等风掠过,雪就继续安静地积着、积着。纯白的死神安静地降临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之上,一丝一点地抽出拼命敲打着那一小块集装箱壁的黄让身体里的力气。
没胆量也没有体力再挖掉更多泡沫塑料的黄让就这样饿晕在了集装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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