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起刑氏乱手脚偏心眼贾母忙弄权
王熙凤带着秋榉、秋梓去了江南,临走前好歹把四冬调教了出来。
冬桦、冬柏仍给贾赦使,冬柘、冬梣成了邢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四夏为二等,忙乱了大半个月,幸而凤姐原就定好了章程,倒也没出什么大岔子。
这日邢夫人如同往常一样,一大早儿先去给贾母问了安,又亲自将迎探惜、李纨母子送回了大观园。
将将要出园门,正巧遇见贾母院子里的傻大姐,从旁道上窜了出来,手中拿着张笺子看着,一蹦一跳的赶着前头出了园门。
邢夫人笑道:“这丫头虽有些痴傻,做起事来却也爽利。倒是难得见她这般天真烂漫的时候。”
冬柘道:“奴婢瞧着她手上的笺子不对头。软趴趴的,又黄又皱,指不定是哪个草丛里头拣出来的!”
邢夫人浑不在意,“许是她们姐妹几个,写诗写词的,不称心随手丢的吧!”
冬柘急道:“夫人方才也说了,傻大姐是有些痴傻的。府里头小姐的诗词叫她拿着了,万一丢在哪儿,或是叫外人见了,那可怎么是好?”
邢夫人一抬头,早已没了傻大姐的影儿。
“奴婢瞧见了,是往老太太的院子那头去了!奴婢先追去!”冬梣说完就快步先走了。
冬柘扶着邢夫人急急跟在后头。
主仆三人碍着规矩,到底是赶不上蹦蹦跳跳的傻大姐的。
待见着了人儿,早已是来到了贾母的院子门前。
邢夫人忙摆手示意守门的婆子不必进去通报了,只叫她去把傻大姐寻来。
“我瞧你在大观园里头捡了东西,稀罕了一路。你拿来我瞧瞧,可别是什么不该捡的!”冬梣走上前挽起傻大姐的手,亲亲热热的说道。
傻大姐笑道:“我捡了张纸!上头也不知写了些什么字儿,瞧着真是好看!”
冬梣道:“你拿来,我替你瞧瞧。”
傻大姐在袖子里头掏了半天方才掏出纸来,递给了冬梣:“你快认认,好歹念给我听一听!”
冬梣哪里识字!少不得三言两语安抚下了傻大姐,将笺子递给了邢夫人。
邢夫人粗粗一看,唬了一跳。只见那笺子上写了首小诗:
鸳枕宝榻连珠帐,眼饧骨软醉甜香。
春梦嗅得群芳髓,仙子再进万艳杯。
仙袂乱兮云髻散,唇绽樱兮齿含香。
情天情海登太虚,花气袭人湿襟裾。
她虽识字不多,上头写了些什么好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她立马将笺子攥在了手里,抬头对傻大姐道:“不过是她们姐妹几个随手写的东西,见不得人的。她们若知道叫人拣去了,怕是得羞死。这东西便放我这儿吧!”
傻大姐也不争辩,笑道:“麻烦夫人了!”
邢夫人转身要走,却听得贾母喊道:“大太太手里头赚着什么好东西呢,拿过来我瞧一瞧!”
邢夫人正欲解释,就听大姐儿先开了口:“老太太,那是我在院子里头捡到的!纸上写了好些字儿,我又看不懂。幸好夫人帮我看了,说是小姐们随手写的,见不得人,便帮我收了。”
“见不得人?”贾母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见不得人法!”
说着,欺身上前,欲要来夺邢夫人手里的笺子。
冬梣、冬柘想要拦着却不敢上前,邢夫人也不好动手,到底叫贾母夺了去。
“刑氏!”贾母看罢,扬着笺子斥道:“你瞧瞧你管的这个家!好端端的大家子姑娘,就这么被你教养坏了!”
这罪名可不小!
邢夫人一时急了,一叠声儿的辩解道:“这同姑娘们有什么干系!院子里头丫鬟婆子一大堆,家丁护院也不少,许是外头有人夹带进来的!又或者,是哪个下贱坯子私相授受,怕人瞧见了丢在院子里的!怎么就要攀扯上姑娘们的教养了!”
贾母转身问傻大姐:“方才,大太太同你说的什么?”
傻大姐想了想,道:“夫人说,这纸上是姑娘们随手写的东西,见不得人的所以要收起来。”
贾母道:“你听听,你自个儿说的话!”
邢夫人一时无言以对。
贾母叫鸳鸯扶自个儿进屋,又叫邢夫人跟上,坐定了足足斥了一个时辰,方说道:“我原就不想叫你管家,是为着你没那个本事!你同老大偏不听,瞧,出事了吧!”
邢夫人刚要说话,贾母抬手制止了她,又说道:“我也不想再听你的辩解了,你还是回自个儿院子里头歇着去吧!我一会儿就命人去把老二媳妇叫回来,把府上好好梳理梳理!”
邢夫人定了定心,学着凤姐往日的做派,笑道:“老太太心疼媳妇,但也该心疼心疼弟妹啊!如今二弟同弟妹一家早已分出去单过了,论理已不是一家人了。弟妹再来管咱家的事,吃苦受累不说,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弟妹手太长、插手亲戚家的家事,反倒坏了弟妹的名声!”
贾母头一回见邢夫人这般,倒是唬了一跳。一时竟想不出这话该如何驳回去。
只听邢夫人又说道:“说起来咱们家,自打贵人起,迎春、探春、惜春哪一个不是老太太您亲自带在身边教的?有老太太您做的榜眼,她们断不会写出这等污秽的东西来!”
贾母只得说道:“那便是下人懈怠、门户不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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