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娈心里一喜,借机挑起床帐来问道,“夫人饿了吧?”看到元仲华在榻上侧躺着,气色不是很好,和早晨时候的容光焕发不可同日而语。
“不饿。”元仲华一口回绝了她。
阿娈在榻前跪下来,靠近元仲华,低声轻柔劝道,“奴婢明白夫人心里不是怨恨郎主,其实夫人心里一直惦念郎主。可是郎主刚一回来,夫人就这么不理不睬的,郎主怎么能知道夫人惦记他?”
阿娈的话元仲华能听起去。何况阿娈说得入情入理,字字句句都能说到元仲华心里去。
元仲华身子动了动,像是要起来,阿娈赶紧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元仲华起来。
知道她是听进去了,又接着劝道,“郎主就是这样的脾气,夫人又不是不知道。明明他心里也惦记夫人,可就是不会迁就。其实谁迁就谁又有什么关系?”阿娈看着元仲华没有要反对的意思,于是出了个主意,“不如夫人迁就一回,去看看郎主,有什么话说明白了才好。不然埋在心里,时候久了就生了嫌隙,容易被人利用。”阿娈只敢提示这么一句,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高澄的脾气阿娈也知道,要是和元仲华这么生气,难免就被什么东柏堂的外妇也好,康姬也好,见缝插针利用了,那郎主和主母就真的生分了。
成不成就看元仲华的态度了。
元仲华抬头看她一眼。忽然道,“如此也好。”她居然肯了。阿娈心里真是喜出望外。
时至日入,就好像累了一天的太阳自己也受不了了,匆匆落下,整个大将军府迅速地陷入到黄昏的暗沉之中。时至夏日,天倒不黑,但是屋子里面不同于外面庭中,已经是昏暗不能视物。
高澄的燕居之所其实距离元仲华所住的那个院子并不远,只是更靠近府第的后身,在更深一些的地方。元仲华被阿娈扶着,穿廊过户很快就走到了紧闭的院门前面。
元仲华忽然紧张起来。听不到一点声音,看不到一丝灯光,不知道高澄在做什么。或者他劳累了那么久,是不是已经安寝了?元仲华在院门前久久看着紧闭的大门,不说话也不动地伫立着。
阿娈知道世子妃不是做事会容易反悔的人。而且这个时候不能劝,不然反容易坏事。
终于,元仲华转头看了阿娈一眼,阿娈明白她的意思,不用小奴婢们自己上去叩门。
大门很快打开了。里面的仆从居然看也不看,一语不问便将门大开。
元仲华心里诧异,但也没多想,便走了进去。阿娈扶着她,因为元仲华很少到这个院子里来,对这儿不熟,阿娈怕她足下有闪失。这院子里有些竹子,长在两侧廊下。这时看起来内寝中的灯还很亮。
元仲华上了石阶走到檐下,外面的奴婢看到世子妃都有点惊讶。行了礼,有的迎上来,有的便要去开门进去通报。被阿娈制止了。阿娈扶着元仲华走了进去,她在心里判断,其实高澄并不是不想见元仲华。
里面灯光很亮,元仲华赫然便看到高澄正在矮床上。床上没有斗帐,清清楚楚看到高澄倚靠在抱腰凭几中睡着了。他只用一只圆头玉簪束着头发,显得有些凌乱。身上穿着淡紫色绫子的中衣,敞胸赤足,看样子是累坏了。
元仲华心里一跳,她也有点把持不住自己了。这么多日子没见他,谁说她会不想念他呢?一个人保守着她有身孕的好消息,真的很辛苦,天天盼着他快些回来,就是想亲口告诉他。
元仲华已经全把别人都忘了,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阿娈看差不多了,便悄悄退了出去,关上门。
元仲华轻轻走到大床前,偏身在高澄面前坐下来看着他。
可能是因为她现在身子沉重了,大床也跟着微微一颤。高澄很快就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元仲华坐在他面前,心里满是惊讶,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他。其实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但就是不肯认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在元仲华看来,他目光那么冷,让她有点害怕。忽然在瞬间就急得一身是汗,她才发现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软话,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取悦他。更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去哄他开心。
元仲华下意识地抬手用手指轻轻蹭了蹭满是细汗的鼻尖,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夫君……”她停顿了一下,忽然又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这么晚了,夫君该安寝了。”
原来她竟是来求欢的?高澄早就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但他还是神色微冷地看着她。先是没动,过了半天他才慢慢从凭几里直起身子。当他坐直了的时候,他与她的距离一下子就近在咫尺了。
连他的呼吸的气息都感受到了,元仲华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既然都这么晚了,”高澄学着她的语气,“殿下来有何事?”
元仲华在心里几回纠结,终于下了决心,抬起头来看着他。她居然主动伸手去拉他的手,“夫君一路劳累,该安寝了。”她认真地看着他,就好像她是真的来监督他让他去睡觉的。
“下官确是一路劳累,只是没想到回府又要看殿下脸色,心里在难忍,实在是睡不着。”这明明是说谎话,他刚才不是睡得很好吗?他反客为主地紧紧握着元仲华的那只手不松开,但也不起身。元仲华根本没有力气拉他起来。两个人相握的手全都是汗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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