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碧波涟涟。幽潭之畔,一人独钓。
燕不离披裹着温煦的阳光,懒洋洋的歪在黄苇席上。手里像模像样的攥着一枝细青竹竿,眼皮子却早已坠在了地上,脑袋像磕头翁似的一耷一耷,微翘的嘴角挂着晶莹的液体,也不知梦里会的是周公还是相公。
清风徐来,水纹一晃,星漂忽而沉了下去,钓竿儿轻颤着被压弯了头。
睡着的人被手里的动静惊醒了。燕不离打着哈欠睁开眼,一瞅有鱼上钩便惊喜的坐直了身子。
池月还说这里的银鱼不好钓,燕少我一出马不是照样手到擒来?这就叫魅力啊!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算什么?老子能勾鱼逗鸟、摧花睡月......
某人美滋滋的收着钓线,把着竹竿和水里的猎物好一番拉锯,折腾了半天,终于拽上来一只......王八?!
长长的钓线末端,一只乌壳甲鱼转着绿豆眼,四爪在空中胡抓乱挠,却死咬着钩不肯撒嘴。
燕不离抻着线将它晃了晃,最后又放到地上,和对方开始大眼瞪小眼。
“池老魔,是你吗?”
“你喜欢被清蒸还是红烧?”
“乖,把钩吐出来我就给你放回去。”
一人一鳖正在交涉之中,空中突然滑过一道黑影,衔环怪叫着俯冲下来。气势如鹰,毛色如鸡。吓得王八不知道是什么鬼从天而降,立刻吐钩缩头躲回了壳里。
衔环张翅降落在地,用红色的鸟喙“嗒嗒嗒”的啄了半天甲鱼壳,不过显然没什么卵用,对方窝在原地以静制动,趴得四平八稳巍然如山。
燕不离再次抛竿入水,扭头劝着衔环道:“别敲门了,你王八弟弟不在家。”
哪知这鹦鹉是个不罢休的,抓着甲鱼就蹿上了天,飞到高处就松爪。
燕不离本想夸它聪明,却愕然发觉那倒霉王八是冲自己砸下来的,当即骂着滚到了一旁。他如今身子笨重,唯有滚这个动作做得最干净利落。
昨夜刚下过一场春雨,潭边滩涂泥沙松软,王八在地上撞出了一个浅坑也没什么事。衔环玩得不亦乐乎,一次次的带它装逼带它飞,时不时上演空中坠鳖的惊险画面。
燕不离头上躲着空袭,手中却感到钓竿的另一端传来一股拽力......又有鱼上钩了,而且还是个大家伙!
他本以为那猎物会做几番挣扎,所以聚气凝神的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哪知对方却“哗啦”一声主动钻出了水面。
“卧槽!”燕不离举着鱼竿傻在原地。老子居然勾引到一条美人鱼?!可怎么瞧着像个男的......
“燕少侠?!”河不醉揩着脸上的水,惊讶的望着他道,“你怎么在这里?”
燕不离目瞪口呆:“怎么是你?你从哪儿来的?”
对方从头上扯掉一只螃蟹,又从耳朵里掏出一只虾米,三两下游上岸来,露出身上黑色的水靠和背上的皮制水肺,一看就是个专业水货。
“碧落谷下有一条暗河直通外面的鬼江,我本想通过暗河进谷,没想到在江心处遇到一个漩涡,竟然一下把我吸到了这潭里。”河不醉笑道,“只能说老天有眼,我正是来找你的。”
“找我?你不是还要刺杀池月吧?”
“这倒不是。”河不醉摇摇头,“十天前,突然有鬼门宗的人联合江陵城主攻袭我等,好在苏老板提前得到消息,大家都分散逃了出去。这么明目张胆又漏洞百出的围剿不像宗主的手笔,所以我来此打探消息,才知道鬼门宗昨日发生了内乱。”
“什么?!”
两人叙话之时,幽谷之上已是杀气漫天,整座黄泉殿都被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一波接一波的人马冲入殿门,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滚落玉阶。最后双方都打累了,决定中场休息,坐下来忆一忆往昔同门岁月,聊一聊相煎何太急之类的轻松话题。
黄半山立于殿门中央,身旁站着三大元老和海上飞,与湖澈丹和三大部主率领的一众暗卫相互对峙。他掸了掸袖上的血迹,凉声问道:“湖中尊隐忍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逼宫造反吗?”
湖澈丹笑道:“黄长老不必危言耸听,吾等只能算清君侧,以免主上为妖女所惑。我是看在同僚多年的份上才容您考虑一晚,只可惜黄老不识时务,拼着这么多人的性命也要护着一个江莫愁。”
“难不成把她交给你拿来要挟宗主?我还没老糊涂呢。”黄半山冷眼望着彤台下黑压压的人头道,“都歇够了没有?没有就接着来吧,就算杀了老夫你们也别想见到夫人。”
“黄伯伯何必为了一个荡|妇与同门相残呢?”人群中走出一道倩丽的身影。
镜娘笑意盈盈、眼波流转,嗓音清甜得如同浸了毒液的蜜汁:“告诉您一个秘密,其实我也知道石室的密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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