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墙绿瓦,斗拱飞檐。鬼门宗的祠堂设于后殿之中,掩映在一片苍翠竹柏之下。
殿外众弟子分列而立,面色庄重、神情肃穆。宗堂内香烛晃晃、烟雾缭绕,呛得人一个喷嚏,接着又一个喷嚏。
“第......阿嚏!”尼玛,这是第几个来着?燕不离吸了吸鼻子,侧过脸用眼神问询旁边的李慕华。
老头儿抬起眼皮,冷哼一声:“这位是第十一任宗主,萧都安。”
哦,就是那个箫短的杀人狂。
燕不离被花无信扶着磕了下去:“宗媳江莫愁,见过第十一任前辈,萧宗主。”
李慕华望着这个跪在牌位前的女人,满脸鄙夷。
哼,居然让一个妇人代为祭宗告祖,真是门风沦丧,祖德败坏,吾宗休矣!
“徒媳江莫愁,见过第十三任前辈,竹宗主。”燕不离以首叩地,在竹莫染的牌位前长跪不起。
花无信心中一涩,低声在他耳边说道:“竹前辈一生淡泊,为人宽宏,定能体谅你的苦衷,别难过了......”
“难过个屁,老子是他妈起不来了......快扶我一把。”每一任宗主都是三叩九拜的大礼,燕不离早就浑身酸痛,直不起腰来了。
怪不得池月如此痛快的答应了交换,原来当新郎是件大大的苦差事......幸好现在鬼门的宗主们还不算多,这要是再传几千年,还有哪个宗主敢成亲?不得活活磕死在这里啊!
祭拜完毕,出了宗堂又奔前殿,通知完死人再去招呼活人。燕不离扶着腰像树桩子一样戳在门口,笑容僵硬的迎接着一批批前来贺喜的宾客。
江莫愁当了五年的首尊,与魔道各派的头脸人物都打过交道,所以众人见到她时也不觉突兀。加之执事弟子以率先通知新娘迎宾,心中早有准备,是以皆能打个照面,说几句吉祥话,大方的走了过场。
只是到了南风寨大当家上前贺喜的时候,还是出了岔子。
“恭喜宗主和夫人,新婚大吉,百年好合。”裘虎点头哈腰,满脸推笑的说道,“俺们山里人没啥稀罕东西,这次就备了些土产,请宗主与夫人不要嫌弃。还有个小家伙儿送给夫人,望夫人喜欢。”
燕不离刚要问是什么,就感觉到腿上爬着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瞧,居然是只皮毛雪白的小狐狸,耳朵尖尖,大眼溜圆,可爱至极。
但是再可爱也特么是带毛的,某人条件反射的尖叫出声,惊得身边一溜暗卫飞扑而出,当场就把裘虎按地上了。
“大胆!竟敢行刺夫人!”湖澈丹怒目而斥,“把他给我缴了械,绑起来!”
暗卫把械缴了,呈上凶器:一只嗷嗷哭号的白毛狐狸崽。
湖澈丹:“......”我擦,夫人啥时候胆子变这么小了?这玩意儿也能吓着?!
裘虎趴在地上哭得比狐狸还惨:“湖中尊误会啊,借俺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夫人不敬啊!”他娘的,不是说女人都喜欢小动物吗?幸亏没听二当家的送小金蛇,回去就宰了那小子!如果他还能回去的话......
“罢了罢了,裘当家也是无心之过。”新娘子定了定神,摆摆手道,“下一位......”
湖澈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命暗卫都把皮绷紧点,又将河不醉交给他保管的银龙递给燕不离:“这里人多眼杂,难免防范不周,夫人先拿着防身罢。”
“啧,真是打瞌睡送枕头,我正愁上哪儿给你弄把剑呢。”花无信悄声道。
抚了抚刀鞘上细腻的蟒皮,燕不离皱着眉将匕首塞进腰间,沉声道:“我不用这个。”
不能用那个人送自己防身的匕首去伤他,更不能在这个婚堂上,用定情信物杀自己的丈夫。
用什么都好,绝不能是银龙。
花无信看了看他的神色,没有再说什么。
“属下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一个耳熟的声音忽然响起,燕不离抬起头便看到一个华服丽色的女子站在身前。
镜娘梳着高尾髻,身穿交领丝罗石榴裙,臂搭藕荷银泥帔子,打扮得盛装美艳,恨不能将一辈子的风情展露出来。她甚至选了大不敬的正红色,只为将江莫愁比下去,好让池月能注意到自己。
然而在看到新娘子的第一眼时,她就知道自己又错了。
江莫愁从前不施脂粉,向来清清淡淡,优雅如兰。可如今这一装扮,却是真正的九天神女,花中牡丹。眉目中透露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惊艳气势,整个人如同被精雕细琢后的美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摄人夺目的光彩。
镜娘咬了咬唇,向新晋夫人低低俯首下去。
不过隔了几日,她就被自己说过的话狠狠打脸,如今还要向这个狐狸精低头,简直是奇耻大辱。
哇,有沟耶......燕不离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某处,花无信忍不住从后面踹了他一脚。
“额,呵呵,镜领主不必多礼,你送的酒虽然酸了点儿,但本夫人很喜欢,回头也让宗主尝尝。”
对方笑容僵硬:“夫人,属下送的是陈醋......”
“哦,那也甚好。一会儿给你那桌多倒点儿。”
作为男人,他并不厌恶这个姑娘,更不会和女人争风吃醋。如果不是怕让她进门就当寡妇,他八成会劝池月把这尤物也纳了。只要镜娘不给他下春|药,他们还是可以当好姊妹的......
镜娘见对方一脸不在乎的模样,才幡然醒悟到江莫愁已经今非昔比,根本是懒得和她计较了。
战场之上两兵相遇,最怕的不是输,而是连敌对的资格都没有。她自知再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只好忍着闷气退了下去。
秋阳西斜,昏时将近。一条长龙般的贺喜队伍已经进得差不多了,却仍然没见到殷梅雪的影子。
“妈的,这小子不会狼性不改,又跑到哪儿调戏美女去了吧......”花无信将新娘子拉到角落里,一边暗骂一边塞过来什么东西。“先不管他,时辰到了,你得去接新郎了。”
燕不离低头一瞅,卧槽,让我拿把扇子杀池月?你这芭蕉扇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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