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蔻暗暗心惊:难道瞧出我是打秋风的了?不得已,还得使点力气才好下台。她便挤出几滴泪来,作势拭了拭,这才起身退到一边。
总算到了吃饭时候,千蔻早饿得狠了,忙找位子坐下,埋头苦吃。不一会儿吃个十分饱,她心满意足,这才有闲暇左瞧右看,忽然发现很多人都用一种怪异乃至不庄重的眼神瞥自己。她十分不自在,心想:这些人怎么回事,在死了人的屋子里也没些尊重。她又有些心虚,见一行人告辞而去,便也跟着离开了双绝庄。
她怕错失了朗木,不敢走远,只在双绝庄附近徘徊。看看天黑,又愁起晚饭来。这时,庄子里走出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子,那男子远远迎着千蔻行了一礼,待走近时,又作了一揖,道:“姑娘有礼,在下双绝庄孙不贰,家师母有请姑娘。”
千蔻好生意外,不知请她做什么,但她念着晚饭,欣然随往。
孙不贰却请千蔻从后门进庄,一路将她领到一处幽静的侧院。孙不贰走到门前,道:“师母,日间的那位姑娘请来了。”里面“嗯”了一声,孙不贰自行离去。须臾门开,门内正是灵堂里那为首的妇人。
申屠夫人将千蔻请进屋,将她上下一番打量,请她坐了,又请她吃茶,待要正经说些什么,却又问“用过饭了没有?”,千蔻忙忙摇头,申屠夫人便又吩咐上饭菜,陪着千蔻吃了。用过饭,又请千蔻吃茶,一盏茶过后,申屠夫人才重重叹出一口气,道:“你又何苦来呢?”
千蔻一头雾水,心想: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我还没问你叫我来做什么呢。
申屠夫人摇头叹息了一回,忽问:“姑娘姓什么?”
千蔻略一思索,张开手掌,写了个“楚”字。
申屠夫人又问:“楚姑娘几时认得亡夫的?”
千蔻吃了一惊,心想:果然被拆穿了把戏,这里人也太小气了,偌大一个庄子,一碗破饭还要追根究底。
她好生窘迫,写:“不久。”
“楚姑娘何必写字传话?”申屠夫人道,“若是怕教人听见倒不必,我与楚姑娘说话,无人敢窃听。”
千蔻写:“偶感风寒,嗓子不济。”心里想:奇怪,我有什么怕别人听了去的?
申屠夫人点头道:“想是楚姑娘感伤先夫亡逝,倒是个有情义的好姑娘。”吩咐笔砚伺候。
千蔻闻言,暗暗好笑,松了口气。
“楚姑娘不必惶恐,我知道这怪不得楚姑娘,只怪亡夫……”申屠夫人又叹口气,道,“人都没了,又何必怪他,只是,楚姑娘还这般年轻……”她说着眼眶突然红了,滴下泪来。
千蔻隐隐觉得不对劲,但也想不通其中关节,两手交握,暗暗捏了把汗。
申屠夫人拭了泪,又问:“楚姑娘家住哪里?”
千蔻想这个问题可难得紧,急忙搜索脑中的地名,仓促间如何想得出来,又怕她问起乡土风情,愈发难答,便写道:“家逢变故,如今孑身一人,四海为家。”
申屠夫人道:“楚姑娘终不能总是孤身一人四处漂泊,所幸庄子里多有闲置的屋子,楚姑娘就住下了吧,先且安定下来,再作长久打算。”
千蔻听她说到长久,更是莫名其妙,但知她要留自己在庄,不禁大喜过望,心想恰可在这里白吃白住等朗木过来。但又不好意思点头,她假意推辞:“多有不便,不敢打扰。”
“楚姑娘只管放心,就是在庄里,除了几个亲近人之外,也没人知道了去。楚姑娘不如先住几日,果真不好时,再搬走不迟。”
既然如此,千蔻遂点了头。
申屠夫人又问:“楚姑娘行李在哪?我差人送了来。”
千蔻心想:我要是说我身无长物,没有行李,只怕要引她疑心。写:“承情住几日,不必拿行李。”
申屠夫人点头道:“日后再拿也是一样。”
这时,门外孙不贰的声音忽然传进来:“师母,八师弟回来了,正往这边来。”
申屠夫人一惊,急忙说:“你先拦他一拦。”说着就要将千蔻往里屋拉。
“不用拦了!”一个暴雷也似声音在屋外炸响,同时,房门被“砰”一声推开,进来一个身着缟素的年轻男子,只见他身材颀伟,虎背狼腰,英伟摄人。那男子一进屋,就拿一双怒目恶狠狠地瞪着千蔻,将脸涨得通红,似乎愤恨已极。
千蔻吓得连连倒退,申屠夫人惊叫一声:“崖儿!”
那男子就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仆地拜倒,道:“拜见二娘,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请恕孩儿冲撞之罪。”
申屠夫人这才惊惶稍定,扶起那男子,道:“不怪你。你赶路辛苦,大哥有消息吗?”
“大哥还在路上,不日便可赶回。”那男子说着又瞪了千蔻一眼。申屠夫人尴尬道:“这是楚姑娘,是……是楚姑娘。该——见见礼才是。”
那男子这才向千蔻一拱手,道:“在下申屠崖。”
千蔻惊魂甫定,也还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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