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结果,吕良只是愣了一下便笑着接受,顺从地站起身,与侍卫一起离开。
显然,他来之前就已经预想到了这种结果,只是没有猜中其中过程。
吕良被带走之后,严衡伸手握住吴名的左手,问道:“你怎么想?”
“我在想你竟然不想杀他。”吴名撇嘴道,“跟他说了那么多废话,有意思吗?”
严衡轻叹一声,“他确实是有大才之人,若是就这么简简单单死去,未免太过可惜。”
“天底下有大才的人多了去了。”吴名不以为然,“他只不过比其他人更知道你想听到什么——别反驳,旁观者清——他很了解你,甚至达到了姚重的那种地步。他知道你并不想和士族门阀撕破脸,但如果真要撕破脸的话,你也不会有多在乎。他也知道你更喜欢阳谋,喜欢堂堂正正地与人作战,但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夫。所以,他给你出那些主意,说白了就是以势压人,在威慑的基础上妥协。但他不了解我,也不认为我对你会有多大的影响力,所以他没有提到郭家,也没想到郭家的事其实是你干的,顶多就是认为你在后面捡了个便宜。”
“我确实是在后面捡便宜的那个。”严衡自嘲道。
“话说回来了,他对你是不是有点太了解了?”吴名挑眉问道,“就算他能从何芊芊的嘴巴里问出不少事情,但何芊芊又对你有多了解呢?从头到尾,我好像就没听见他有过一次试探的语气。”
“如果连这点揣摩人心的手段都没有,他又怎会成就那样的基业?”一提到了解,严衡便想起了上一世的时候,吕良也是毫不犹豫就把阮橙换成了买路钱。
“我还是觉得这事未必这么简单。”吴名这会儿却是脑洞大开。这世界既然已经乱了套,那就没准会乱到什么程度。他以为吕良是穿越的,没准人家是穿越加重生,甚至很可能是穿过去再穿回来。
“说起来,我倒是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辽东。”严衡道。
“想知道就去问呗。”吴名随口道。
严衡一愣,“问谁?”
“谁在陇西,你就去问谁啊!”吴名翻了个白眼,“你都说过了,吕良是军户,在蒙恬的手下当兵。而当兵的哪能擅离驻地?要么退役,要么被撵走,要么被人派了过来,总归离不开这三样。无论哪一样,他的上司都不可能不知情。所以,想知道他为什么来辽东,直接写信问蒙恬不就好了?”
“以什么名义?”严衡迟疑道,“吕良只是蒙家军里的一个小卒,我若特意写信去问,蒙恬岂不是会生疑?”
“你是不是灯下黑,把事情给想复杂了?”吴名无奈道,“我刚才都提醒过你了,派人去陇西核实吕良的身份就好。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你不过就是遇到一个才华横溢——呸——的士子,想要查清他的身份然后重用。”
严衡微微一愣,接着便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脑袋,“是了,我只要写封信给蒙将军,让他帮我查一下就好。”
“现在就写信吧。”吴名道,“让姚重去送,我用法术带他过去,快去快回。”
严衡没有拒绝吴名的提议,当即让人送上笔墨和竹简,给蒙恬写了一封询问函。
但姚重这会儿还在外面忙着处理郭家的财产,严衡也没打算让吴名连夜出发,写好信函后便搁置一旁,起身去忙别的事情。
其实这事还有更简单的处置办法,那就是派人去拷问吕良。
然而严衡的惺惺相惜之心让他觉得对吕良这样的人用刑是一种极大的侮辱。正所谓刑不上大夫,若是用拷问和酷刑来审问吕良,严衡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品格和能力都极其低下的小人,进而陷入自我厌恶的心里障碍当中。
吴名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
想当年,项羽要是放弃面子,在鸿门宴上大大方方地宰了刘邦,曹操要是在煮酒论英雄之后弄死刘备,那后面的历史场合里大概也就没那么多的麻烦事了。
当然了,人家曹操那是原本就没想要当皇帝,不杀刘备未必没有养寇自重的意图。但严衡现在的情况其实更接近项羽,而吕良的身份更像刘邦——明知道他是最可能当皇帝的人,还不早点把他干掉,这是作死,还是作死,还是作死呢?
吴名对严衡的做法不以为然,却也没打算自己动手把吕良宰了。
如果吕良真像他猜想的那样又是穿越又是重生,那他很可能就是这个世界里最大的蝴蝶,甚至很可能就是把世界给扇坏了的那个。如果仔细审问的话,没准真能问出些什么东西。
但吴名还不打算让严衡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也不擅长从别人的嘴巴里挖出秘密,眼下也只能先把吕良搁置一边,等商鬼他们回来的时候,交给他们处置。
姚重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到郡守府。
一回来,他就直接面见严衡,递上了一份钱粮清单和一匣子地契。
严衡大概看了一眼,发现这一次的收获比他预期的还要多上好几倍,尤其是钱财这块。
姚重很擅长举一反三。吴名把襄平城内的郭家给烧了,他便把郭家在城外的庄子也给清理了一遍,连郭家的祠堂都没放过,等于是把郭家从士族门阀的名单上彻底抹消。
这样一来,严衡就得到了郭家的全部财产,当城内的其他士族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再把郭家的覆灭当成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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