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一愣,道:“怎会是你?你怎的害了康夫人?”
阿朱此时方看到阿康正在火堆旁,靠着一棵大树坐着。阿朱怯怯的望了乔峰一眼,小心翼翼的走到阿康身边,蹲□子,轻轻拉着阿康的手道:“马夫人,对不起。我……我不知是你。我本以为那些和尚不会伤害无辜,怎知他们却连你都打伤了。”说到这里,已是带着哭腔,带着一双泪眼低下头去。
自杏子林阿康为替马大元正名、不惜自曝和马大元只是夫妻之名的隐事之后,乔峰再见阿康时一直是称她“康夫人”的。此时听阿朱唤阿康为“马夫人”,觉得当日杏子林之事她亦在场,明知原委、却又如此称呼,未免有些对马大元不敬。但一来阿朱这么称呼确也没错,再来她本就是慕容家的人,如何行事本该由她家公子去教导,自己一个外人,还是不要僭越的好。
阿康却没放在心上,左右一个称呼而已,她并不喜欢人家叫她“马夫人”,但这个念头放在心里就好,人家小姑娘也没叫错,自己当然犯不上为这个摆脸子。至于阿朱连累她受伤之事,想来她也未必是故意害人;再说伤都已经伤了,何苦还把人给得罪了呢。于是苦笑道:“既然我尚无大碍,不过是受几天苦头而已,你也就莫要放在心上了。”
阿朱听了,立时抬头,破涕为笑,乖巧道:“多谢马夫人。”
阿康学医的日子尚短,此时也辨不清自己究竟是被伤在了哪里,猜是内腑受到了震荡,但究竟伤的怎样,她也弄不清。自己寻了安神之痛、和清血散瘀的药服下,便在车内迷迷糊糊睡下。乔峰去林子里打了野鸡、野兔,阿朱帮忙收拾好了、烤上。
阿康睡梦中闻到肉香,便饿醒了。正听到乔峰问及阿朱怎会去少林寺盗经书。就听阿朱甜糯糯的声音道:“阿朱听包三爷和风四爷提及,我家公子对各派武功,无不精通,唯有对少林绝技从未涉猎,常常深以为憾。婢子便想为公子爷分忧,偷偷把少林的秘籍‘借出来’,给我家公子爷瞧瞧。等公子爷看完,阿朱再把它还回去也就是了,谁知道少林寺的和尚那么凶。却不知道乔大爷是怎么惹到少林和尚了,怎么也被他们追赶出来?”
阿康听了这话,心里觉得暗自奇怪。若说是慕容家有心盗经,也不会派一个武功如此低微的小小丫鬟出马,更连接应都没有。况且慕容博此时应该就在少林寺偷学七十二绝技呢,哪里还用得着偷经书呢?若是阿朱自己私下行动,做了这么有失本份、弄个不好还会给她家公子惹祸的事,单单是出于对主子的关心,阿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再听她说的,又是“借”、又是“还”的,这少林寺又不是图书馆,人家凭什么要借给你?人家自己的东西,不让你拿,就是“凶”了?这简简单单几句话,连削带打,竟说得好似她出于“忠心”,也没犯什么大错,又把乔峰也拉过成了同盟——你乔峰不是“也被他们追赶出来”了嘛?
阿康接着继续神游,想到原著中阿朱因为乔峰救了她,且又肯平等的看待她,便痴心相随。阿康觉得这个理由跟阿朱这个人的性格、行事很不搭,感觉怪怪的。阿朱盗经的行为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丫头为了争得主子青眼、而舍命搏出位的举动。阿朱的身世,再加上她聪明机变的个性,作为慕容家丫鬟的经历,怎么想怎么觉得她不会单纯。如果说盗经只是出于她的“天真”,试想,慕容博会放一个愚蠢、冲动、又异想天开的丫头放在自己老婆、儿子的身边么?要知道慕容博图的可是复国大业,他身边的人,即便不是心机深沉,至少也该严谨稳妥吧?就算有个大嘴巴的包不同,那也是为了摆在那里给慕容复攒礼贤下士的好名声的,况且包不同行事也还是有分寸的;风波恶也只是在找架打这个问题上很疯狂,却也不耽误大事。
再说回来,在慕容家、守着文武双全、温文尔雅,又是和乔峰齐名的慕容复长大的女孩子,心目中崇拜的英雄竟然会是乔峰这样的草莽之辈,这虽说不是完全不可能,却也让人……至少阿康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与其说她跟着乔峰是为了痴情,阿康倒觉得更像是为了她自己能有一个更好的前景、而攀上了更有可能攀上的人——毕竟乔峰是与慕容复齐名的英雄,有这样真本事的人,离了丐帮,在哪里不也都一样能成就一番事业;到时她阿朱摇身一变,自然就成了与英雄患难与共的结发之妻了——这不远比跟着一个没准什么时候能复国成功的慕容复,做个婢女或侍妾,要好得多么?
想到这里阿康不禁失笑,心想自己是不是尔虞我诈的日子过多了,恁地什么到了她这里,都给歪曲成这样。更何况即便阿朱姑娘真的用了心机,也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将来图谋,又没当真害了乔峰什么,她又何苦想那么透彻。就像白素贞自迷许仙,许仙自迷白素贞,又关法海什么事了。阿康才懒得多事,而且,也许真相正如外面那位乔英雄此刻眼中看到的一般,全都是天真少女的美好。
阿康笑笑,继续装睡,免得打扰他们。心中仍不免嘀咕,你们二人可不要你侬我侬的,忘了这里还有个饿肚子的病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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