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定北侯已不省人事,众人心里都有如被一柄重锤狠狠敲了一下,脸色一个比一个震惊,只除了沈宜欢和大老爷夫妇。
沈宜欢是因为早知道舞阳郡主从黑背山救走了定北侯,如今听见她这么说,反而更加确定了定北侯此时平安无事。
同时她也猜出,舞阳郡主此举可能是想引蛇出洞,于是心中原本的慌乱也渐渐平息了下去,站在一旁垂眸不语。
至于大老爷夫妇嘛……
那黑背山的刺客本就是大老爷一手安排的,如今听说定北侯身受重伤,他们只会觉得高兴且欣慰。
高兴自己多年的蛰伏终于拨云见日,欣慰于这买凶杀人的钱没有白花,又怎么会震惊呢?
就算有,那也是为了装给别人看,以免暴露自己的。
譬如此刻,大夫人就按捺着心底的欢呼雀跃,一脸夸张道:“哎哟,这……这怎么可能呢?二弟的武艺那样高强,怎么可能被人重伤呢?二弟妹,你这消息属实吗?”
大夫人虽嘴里问着消息是否属实,可那亮晶晶的双眼却毫不留情地暴露了她的真实心情。
舞阳郡主不由有些生气,但她面上却不露声色,只略有些难过地说:“侯爷武艺再高强,终究双拳敌不过四手,更何况对方还躲在暗处……侯爷一时躲闪不及,便着了他们的道。”
“这帮人简直太不要脸了,居然搞偷袭!呸!”三夫人义愤填膺道。
“就是!怎么能搞偷袭呢?太小人了!”沈宜欢应声附和道。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还貌似无意地往大夫人和大老爷的方向瞥了瞥,然后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他们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大夫人甚至还动了动嘴唇,似乎想替那伙贼人辩解些什么,但大老爷却在此时轻咳了一声,阻止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重要的是我们得先见到二弟,然后不论是遍请名医也好,还是去宫里求御医也好,总归要先把二弟的伤情稳住才是。”
说罢这话,大老爷忽然话音一转,转头看着舞阳郡主道:“对了二弟妹,刚才来报信的是何人?他们可说了什么时候能将二弟给送回来?”
不得不说,大老爷不愧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老油条,说话做事不知道比大夫人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圆滑多少。
至少他这么一说,不了解实情的人只会觉得他行事稳重,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后还能有条不紊地将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甚至就连他明明做着和大夫人一样打探消息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不露痕迹的,一点也没惹人生疑,不得不说是真的很有城府了。
只是别人不知道,舞阳郡主却是十分清楚大老爷为人的,想到他私下做的那些勾当,再看见他此时伪装出来的这一脸关切表情,舞阳郡主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
所谓人心隔肚皮,这层人皮底下裹着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光靠一双眼睛有时还真是很难分辨出来。
舞阳郡主心里这么想着,眸底飞快地闪过了些什么,不过她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略微整理了一下心情,这才继续道:“我正要说此事。”
“侯爷遇袭的事是巡防营的人在巡防时发现的,他们发现此事之后便派人来府里报信了,算一算时间,应该也快将侯爷送回来了。”
说到这里,舞阳郡主顿了顿,好一会儿之后才继续道:“原本此事我是不想告诉母亲你们的,也省得你们跟着担心。”
“可我后来转念又一想,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事儿也根本瞒不住,若是大家什么都不知道,一会儿看见侯爷被人抬回来难免容易乱了阵脚,所以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先向大家知会一声。”
“而且侯爷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算计,想来暗中那人必定预谋了很久,就不知他此举到底是针对我们侯府,还是针对整个朝廷。”
“不过不论如何,这都不是件好事,有可能背后隐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因此日后大家行事务必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我担心未来还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我们。”舞阳郡主一脸凝重地说道。
舞阳郡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大老爷没能料到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因为疑心生暗鬼,觉得她这话意有所指。
可纵观在场的其他人,仿佛都没有觉得舞阳郡主这番话有什么不对,大老爷也只好强压下心惊,附和道:“二弟妹说得对,二弟遇袭这件事疑点重重,大家务必要打起十二点精神应对才是。”
听见大老爷这番彷如复读机似的话语,沈宜欢忍不住暗自翻了个白眼,简直有点儿看不下去。
她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忍住,瘪着嘴小声嘀咕了句,“爹爹那么好,为什么还有人要害他呢?而且爹爹的行踪不应该是很隐秘的吗?那些坏人是怎么知道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沈宜欢这话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了,然后大家都忍不住开始想——对啊,按理说定北侯的行踪是保密的,那么背后之人到底是怎么得到他会提前回来的消息的呢?</div>
莫非……是宫里或者他们侯府出了奸细?
毕竟,定北侯提前归来的消息除了可能告诉过宫里,便只有在送回来的家书上说过了……
想到这种可能,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了,大老爷和大夫人更是差点维持不住脸上假装出来的淡然。
最后为了避免大家再继续深思下去,他连忙道:“既然二弟快回来了,咱们也都别聚在这儿说闲话了,各自行动起来。”
“二弟妹,你先安排点人将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妥当了,我即刻安排人拿着牌子去宫里请御医,至于其他人……大家先别慌乱,都各司其职,二弟吉人天相,我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大老爷说罢这话,一刻也没再多留,匆匆向老夫人告退之后,便走了,他边走还便招呼着自己身边的长随,让他赶紧拿着自己的牌子进宫一趟。
那模样瞧着,竟是比舞阳郡主这个做妻子的还要着急似的,就是不知道他这份焦急,到底是为了救定北侯,还是为了将他彻底推向死亡的深渊了。
看着大老爷逃也似的背影,舞阳郡主眼底渐渐弥漫起一股冷意,她想,大房这颗毒瘤,还是得早日拔了才能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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