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艳红身影消失在屋内之后,榻上人紧蹙起眉头,垂在床沿边的左手兀地攥紧。
而后睁开一双染墨黑眸。
感应到即将离开东夷的那股神力,他立刻起身消失在榻前。
“凤凰!”
东夷入口处,淡蓝色结界外的那抹红影因为这嘶哑的一声而回眸。
那人还穿着先前的白色睡衫,连长发都来不及束起。
风起,几缕碎发拂在那张如玉无暇的面上,一双艳冶的黑眸即使染着哀悲也掩不住自带的风情。
她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怎么就忘了,她以前便喜欢的那位少年从来都是如此,无论喜怨嗔痴,无论一颦一笑,都是万种风情。
何况,他们以前还是有情谊在的。
即便耀耀不再喜欢自己,她还是他心中的那位仙女姐姐吧。
“凤凰!”
红影转身的一瞬,结界内的那人飞身向前伸出手,却被结界的力量反弹跌坐在地。
也在这一瞬那道红影化作一只晶白的雪凰飞向天际。
没有一丝犹豫徘徊,很快消失在空中。
远在东夷之外的不周山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神族。
“那丫头不会不来了罢。”
所有目光都紧张地聚集在上空,看到还没有出现的那道身影,有些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改变天道哪是那么容易的事,稍有不慎可是遗祸万年。
“胆小鼠辈。”
沈洛云轻哼一声收回视线,低眸轻轻晃着身子,生怕还在酣睡的怀中小人儿会醒过来。
就在这时,他脑中响起传音。
“定要将凤凰的灵带回来!”
君耀?
沈洛云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人如此慌张的声音。
他侧身看向左侧,只见前头的那位白衣男子也回眸望向自己这边。
那小子也传音给洋泽君了?
“这还用你提醒。”
沈洛云暗自回复道,心想着那小子也太瞧不起他们了。
“来了来了!”
这声惊呼让所有人都抬起眸,只见上空飞来一道白影,眨眼间便落在不周山前。
“夜阑丫头,你上次说的话我们还是没有听明白,你再说一次今日你要做什么?”雷阳真君问道。
难道真的要推山立道?
以夜阑丫头如今的神力也并非不可,只是,她推山不难,但立道……究竟想立哪样的道?
“推倒这不周山,重立这天道。”夜阑弯唇笑道。
众神中再次哗然。
夜阑含笑晃了一眼被沈洛云抱在怀里的小人儿后,又将目光停在正对面朝自己走来的白衣男子身上。
“老九,你走不过来了。”
一道淡蓝色屏障阻挡在洋泽身前,看着对面依然含着浅笑的白衣胜雪的女子,他水眸一晃。
“阿夜,你要做什么?”
“推山立道,这句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天君。”
夜阑垂眸抬起自己的右手,白袖微晃,透着几分懒意。
却揪起了洋泽的一颗心。
不是的,还有什么,她一定还有什么打算瞒着他们!
“小阑阑,我可是答应君耀,到时定要把你带回东夷的!”
沈洛云伸出一只手抵住面前的淡蓝色屏障,却丝毫不能撼动它一分。
“阿夜,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洋泽也伸出双手,可面前的屏障坚如磐石,不是他们合力便能推倒的。
“是么?”
众神只见屏障内的白衣女子微微抬眸,悬在她胸前的右手轻轻一挥,一道艳红身影便被凭空拉拽至她眼前。
让众神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凭空擒魔,好霸道的神力!
那红衣女子还来不及开口,便被夜阑紧紧握住前颈。
“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一句。”
只见一道蓝光晃过,夜阑松开手的同时那道红影也随之倒地。
无数黑气从温姜体内四散,在逸向夜阑之时被她白袖一拂,散去无踪。
“她的气海开始溃散了!”
雷阳真君指着地上的红影惊道。
仅仅一击,如温姜这样的妖魔竟然像一只蝼蚁般,在那丫头面前毫无回手之力!
“阿夜,你大仇得报,等完成愿景后跟我们一起回东夷。君耀还在那里等着你。”
洋泽红着眼尾对着里头已经转身面向不周山的那人轻声道。
“他还在等着你。”
等着……她么。
可是,他的掌心已经不会再有“阑”字了,他放下自己了。
夜阑垂眸微微一笑,看样子老九已经察觉到了。
不过他向来聪明,心思玲珑。
天界之主最需要的是对六界一视同仁的仁德。
“老九,我该兑现承诺了。”
他们明明一起长大,自己却不知他是何时生出了推山立道的心思。
原来,她也从未了解过老九。
夜阑挥出右手,从她对面的不周山飞出无数裹着白霜的金色神力汇聚于她手中。
“夜阑上神!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这么一来,今后六界该何去何从就真的完全不可知了!</div>
“这个天道,还需要三思么?”
夜阑勾唇缓缓闭上眼。飞身的一瞬,握紧手中凝聚而成的一把金剑袭向对面的不周山。
众神呆怔着目光盯着那岿然不动瞧不见尽头的皑皑雪山。
提起的心还不来不及一跳,只听上空发出轰隆如滚雷的声响。
天际这时也扬起了一场大雪。
“老九你看,这是不需要温姜的。”
真是白白让她活了这么久。
看到投向自己的视线,地上的红影扶着屏障艰难地爬起身,她想开口说什么,却只是从她嘴里吐了几口鲜血。
夜阑这时低低一笑,对着那道红影一字一顿道:“你不配。”
那时她竟然派傀儡去接近耀耀。
是想在临死前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慰藉?
“你什么都不配得到。”
悲喜怨怒,爱恨嗔痴缠,她哪样都不配。
原来如此。
温姜收回放在屏障上的手再次跌落在地。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魂灵正在四散,很快便要脱离这句躯体。
原来魂飞魄散是这样的,倒也不怎么可怕。
只是这只凤凰在胡说什么?
配?不配?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那具傀儡是在她浅眠时自己跑去的,至于为什么跑去东夷,谁知道。
她又不是那具傀儡。
温姜侧眸望向前方。
从不周山上滚落,如云涌动的雪末和翻滚的云海多么相似。
它们看似要倾涌而下,但她知道自己是触不到的。
只有那只凤凰才能靠近。
“不周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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