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宵被陆景琛从床上抱起,乖乖坐在他大腿上,澄澈目光微微闪烁,“其实也没什么……”
如果萧医师真的是她妈妈,那萧清不认她,她又何苦在这里因为这件事伤心难过?
原本将她抛弃的人,不值得被原谅,更不值得为之伤心。
陆景琛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她的,凉宵轻摇了下他的脖子,准备从他大腿上下来,“我们不是还要去爷爷那里吃饭吗?时间不早了,快走吧?峻”
陆景琛攥住那只柔嫩的小手,大掌,慢慢揉捏着她皓白的腕子和掌心,“凉宵,不要为不值得你难过的人难过。”
凉宵回眸看他,他眼底深深的,仿佛有个小小漩涡,将她轻易吸附。
她乖巧的点头,敛下长长的睫毛轻声道:“我不难过。”
其实她也不奢望什么,现在,她只想和陆景琛好好地,只要陆景琛能好好地在她身边,她没什么可难过的鲫。
陆景琛这才起身,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搂抱住她,下巴压在她头顶上方轻轻叹息着:“我们不久就要办婚礼,办完婚礼后,我们出去走一走。”
凉宵靠在他怀里,双臂柔柔的环抱住他:“好啊。”
她又想起,萧清在她面前提起,想不想出国的事情,她忘记说这样一句话,她想出国,可是……是和陆景琛一起。
——
黑色世爵驶进陆家大宅,院外夜间微凉,泛着冷气。
十一月的天,初冬的季节,凉宵被陆景琛牵着手从车里下来,往屋子里走。
到了门口,凉宵忽然顿住,扯了扯他的手,陆景琛侧身回眸不解的看她。
只见她仰着小脸说:“待会见了爷爷,我们要好好和他聊,景琛你不要因为他说了什么你就和爷爷发怒,他说什么,我们听着就好,爷爷身体不好……”
陆景琛眯眼,如猎豹般攫住她的小脸,“如果你爷爷又让我们分开呢?还听不听?”
凉宵小脸红了下,将目光一瞥:“他说什么你就听着好了,可出了陆家大门,你想怎样,还不是随你?”
夜色朦胧里,陆景琛的唇角,忽地微微勾起。
轻哼了一声,心情愉悦。
见她那得意又有点小狡黠的模样,便是忍不住,将她的小腰勾到怀里来,紧紧贴着。
长指夹住她的小鼻子,目光玩味而调侃:“我的小乖,变聪明了?”
凉宵拨开他的大掌,瘸着一条小腿,愤愤的从他怀里出去,“哼,我本来就不笨。”
一时间,一下午的不悦和难过,通通烟消云散,只剩下一颗心的澎湃,只为他跳动。
她,爱惨了这个坏男人。
陆景琛好心情的跟上去,眉眼生笑。
进了屋子里,陆国申正坐在沙发上,一见凉宵进来,拄着拐杖就起身过来,凉宵忘记自己的膝盖上还有伤,想去扶他,被身后的陆景琛攥住了手,只能慢吞吞的被他牵过去。
老爷子和他们站近了,遍布皱纹的苍老大手,攥了攥龙头拐杖,眸光深深,看了一眼他们交握的双手,叹息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嫂,准备开饭!”
凉宵小手在陆景琛大掌里微微动了下,唇角泛着莞尔,“爷爷。”
老爷子不知怎么了,因为这一声“爷爷”,很是激动,“哎!”
陆景琛不清不淡的,对他们两个人说:“开饭了,走吧。”
老爷子很高兴,饭桌上,甚至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红酒。
凉宵阻止道:“爷爷,医生不是说你不能喝酒的吗?”
“难得你们都在,我高兴,喝一两口没事!”
刚开饭,陆城川被李嫂从楼上卧室拖下来,“小少爷,道个歉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你这不下去和小小姐他们一起吃饭才丢人呢!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点事儿?”
凉宵仰脸望去,陆城川正被李嫂拉着,千般不愿万般不愿的从楼上下来。
当陆城川的视线与客厅餐桌上凉宵的交汇,他蹙了下眉头,很不耐烦的道:“哎呀李嫂,你别拽了,我自己走还不成吗?”
李嫂听了笑呵呵的,“好,那你自己走,快走,老爷他们都在等着你开饭呢!”
陆城川没被李嫂拉着后,整理下衬衫,修长双腿快步便下了楼,来到餐桌边上,就一屁股坐下。
老爷子皱眉,教训他:“怎么不叫人?”
陆城川咬牙,老爷子打算把话挑开了说,他很快就要离世,如果城川和他二叔的误会还不解开,他真的不知道等他死后,城川是不是还要和他二叔吵架。
“城川,这件事在我心里一压就是十一年,今天,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陆景琛蹙眉,却没有任何不解。眸底是一片了然。
凉宵听到“十一年后”,大概也明白了是什么事情,这件事,老爷子吩咐她,找个适当的时机,告诉陆城
川,可后来,他们的关系变成了那样,怎么可能还开口说这件事?
老爷子开口道:“你父母的死,和景琛没有半点关系,也不是因为走高速去接景琛回国,他们是在去给你开家长会的途中遭遇车祸的。当时你年纪小,我怕你心理有阴影,于是便那样说,谁知道,你却误会了二叔,这一误会,就是十一年,这些年,我就一直都没找到什么机会和你说,总想等着你长大一点,可你,总也长不大一般。”
陆城川眼角红了红,桌下的手,紧紧握住,剧烈颤抖着:“爷爷你是在为二叔开脱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不会信!”
“你!”
说罢,陆城川便从座椅上起身,大步转身就要离开,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一字一句的道:“对于差点对喵喵造成伤害的事,我抱歉,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要道歉的!”
陆城川飞快的消失在楼梯转角。
凉宵心里凉下去,他们叔侄两个,就不能和好了吗?
老爷子仿佛没有了任何锐气,终于累了一般,“吃饭吧。”
红酒,被搁在一边,也不再吵着要开了。
一餐饭,吃的无声无息的。
——
直到陆景琛和凉宵要离开的时候,陆城川忽然跑出来,对陆景琛说:“我想和你谈谈。”
陆景琛拢了拢凉宵身上的短款风衣,“去车上等我。”
凉宵虽有不放心,可却不得不听话的上车。
陆景琛和陆城川谈话的地方,离世爵车边隔得有些远,可凉宵坐在车内,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努力看,还是能看见一些影子。
这边,陆城川赤红了眼质问:“谁让你背黑锅了?谁让你好心了!你又不是我爸!你只是我二叔!”
陆景琛淡淡的,递了支烟给他,自己也摸出一支,点燃。
陆城川像是烦躁至极的人,一把捏过烟,点燃了就狠狠的抽起来。
陆景琛的声音幽淡,仿佛从很远的地方漂浮,却带着一股坚定,他的目光看向远方的河水,一字一句定定的道:“可我是你二叔。”
那一瞬的震动,让陆城川更加烦躁了。
一支烟,吸了不到三十秒,已经消耗一半下来。
“谁让你好心了!”
陆城川将烟头按灭,丢到地上,一拳头,挥在了陆景琛脸颊上。
他发泄似的打了陆景琛,却终于,在陆景琛包容的目光中,大声哭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我从来……从来就不需要你的好心!”
陆景琛的长指,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眸子清寒:“我也发现我错了,这样的好心,不过是助长你的任性。或许,你本来可以成长更快。”
陆景琛捻灭烟蒂,随意丢在了一边的草地上,黑色风衣漠然转身,寒着脸,肃杀的光在他侧颊照耀。
“二叔!”
而身后那一声嘶吼,仿佛终于将多年的心结,彻底剥落。
陆景琛哼了声,唇角勾了下,大步流星的往车内走。
拉开车门的那一霎那,里面的小人便凑了上来,“你们怎么了?”
她眸子一抬,大眼便瞧见他唇角的血迹,小手抚上去,紧张的问:“你和城川打架了?”
陆景琛的身子倾覆下来,双臂支撑在她两侧,黑眸发出定定的光,“没有,他揍了我一拳。”
凉宵一愣,随即气愤的道:“他怎么能这样啊,我要下去和他说清楚,你跟大伯和伯母的死,真的没有关系!”
她说着,小手就要去开车门,陆景琛失笑,一把攥住她的小手,“你要和他理论什么?”
凉宵气呼呼的,小脸都红了,“我要跟他说,伯父和伯母的死,真的是车祸意外!”
陆景琛忽然就满足,伸手,将她按进胸膛里。
凉宵还在他怀里挣扎,“你快放开我。”
倘使世界上有一个人,即使她不强悍,弱弱的,弱的几乎连她自己都保护不好,可当她拼劲全力的为自己辩解,要为自己理论的时候,陆景琛的心……竟是这样愉快。
说不清的愉快。
“我和城川的误会,算是解开了。这一拳,打的是我的烂好心。”
凉宵在他怀里,小小的僵硬了下,随即,仰起小脸道:“你是说城川他相信你和他爸妈的死没关系了?那他还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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