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喧闹的前院也渐渐安静下来,喝得烂醉如泥的花三少爷好容易被人放过,醉醺醺地去了新房,宾客们吃饱喝足,尽兴而归。
陆小凤兴致不减,尤自不肯离去,花满楼却有了倦意,吩咐了管家款待好陆小凤,便径自回自己的小院。
纤长白皙的手指搭在雪青色的腰带上,花满楼正要脱去外袍,忽然感受到一直略显炙热的视线颤背部,好像有什么人正在偷偷看向自己。
花满楼的动作一顿,侧耳认真倾听着周围的动静,自从双眼失明后,他的听觉就越发灵敏了,附近所有事都躲不开他的双耳,就连许多武功造诣远在花满楼之上的人也瞒不过他。
然而,此时此刻,这里只有花满楼自己刻意放低的呼吸声。
难道刚才是出现了错觉?花满楼心中暗忖,继而忍着不适感,换上干净的亵衣,上床休息。
时光易逝,岁月如梭,花家的几位公子先后娶妻生子。
花满楼年岁渐长,不想再整日待在家中无所事事,于是他在江南选了一处风景秀丽,环境清幽的地方,请人建起一座上下两层的小楼,闲暇时品茗抚琴,偶尔接待一两个远道而来的朋友。
日子长了,临近的百姓都知道这杨柳街上住着一位姓花的少年,虽然目不能视,却精通琴棋,亦能作出些不俗的诗词歌赋,满身贵气,性格却再和善不过。
而且这花姓少年家里载满了花草,一年四季都有美色可供观赏。
说来也奇怪,经他的手侍弄过的花草似乎比别处更加鲜艳明媚,因此,常常有人慕名前去求取,花满楼并不在乎钱财,有时遇到真心爱花之人,也会忍痛割爱,但惟独有一盆花是例外,那就是几年前陆小凤送给他的墨兰。
当年花满楼从家里搬出来时,曾经特意将这盆墨兰带在身边,照旧摆在卧室的窗台上,藏在植株中的白苏沐浴着月光,日夜不停地吸收着天地精华,变得更加娇嫩可爱,风姿傲然。
然而,这盆墨兰从始至终都未曾开过花。
“你可真奇怪,竟然一直不开花……”花满楼抚摸着墨兰的叶片。
白苏有点委屈,心想我也不想这样啊,整天困在兰草里很无聊的。
“不过……”花满楼慢慢俯下身子,语峰一转,指尖点着娇嫩的叶芽,翘着唇角笑道:“我还是很喜欢你。”
“啊啊啊……”白苏无声尖叫,不要凑那么近啊,不知道自己很帅嘛,会被糊一脸的!
很早之前阅读古龙先生所著的《陆小凤系列》的时候,白苏就听很多人说过花满楼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也难怪会还有那么多小女生吵着闹着要嫁给他了。
作为一个男孩子,白苏觉得自己同样遭受到了会心一击。
第二天,早早起床的花满楼发现墨兰竟然结出了花苞,他很是开心,一整天都坐在窗前研读古书,耐心地等待着花开。
夜幕降临的时候,白苏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不断拉他,要将他扯出来,整株花都不好了,一股莫名的暖流在体内奔腾流窜,冲击得他不断瑟瑟发抖。
幸好花满楼不是一个习惯熬夜的人,在白苏面前略停留片刻就去睡觉了,否则恐怕立刻就要被他发现异样了。
皎洁无瑕的明月洒落下来,像是为墨兰周身镀上一层光晕,慢慢凝聚出一团乳白色的光雾,待到消散,白苏惊讶地发现自己幻化出了人形,虽然看起来似乎未成年的样子。
闭目安睡的花满楼耳朵微动,“谁在那里?”
白苏还未从兴奋的情绪中清醒过来,闻言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缩起身子,静悄悄地蛰伏在那里,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毕竟,古人好像都有些封建迷信的思想,最是忌讳这样怪力乱神之事,虽则花满楼心善,白苏也不敢去赌那万分之一的风险,更何况,他现在还是赤体的状态呢……
夜凉如水,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兰花香气,花满楼等不到回答,紧密闭合的眼睛轻轻一颤,鸦羽般的睫毛划出浅浅的弧度。
白苏耐着性子等了半晌,见花满楼面容恬淡安宁,好似已经睡着了,于是大着胆子探出一只脚,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摄手摄脚地走到双面折枝梅花屏风边,取下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开心地裹在身上,然后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白苏一直被困在墨兰里,根本不曾去看过外面的世界,此时之所以急着出来也不过是被憋狠了,其实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孤魂野鬼似地四处飘荡着。
此时正是子夜十分,家家门户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白苏踩在青石板上,清脆的足音哒哒响起。
许是能力有限的缘故,白苏现在幻化出来的这具身体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模样,比不得花满楼身姿修长,即使披着他的袍子,也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童,说不出的滑稽。
白苏本就生得十分白皙,再加上出来得匆忙,未曾将及腰的长发挽起,一个人孤伶伶地行走着,若是有胆小之人见了,十有□□会将他错认成阴间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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