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负责巡视的城门官是个老兵,恰好在城墙的走马道上欣赏初生的朝霞,李蓦然的声音传上来的时候他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有些不敢置信的转头问道:“楼下哪个混蛋在喊什么?大清早的就喝醉了?”
不过被叫嚣的对象是邹家,也就没那么生气了,那家人仗着生了个好女儿,嫁进王府,平时确实惹人讨厌。
一个甲士快步跑了过来请示如何处理。
“走,我们下去看看。”
城门官顺着坡道下来,走到城门的时候,李蓦然一行恰好准备进城,守门甲士刚要说话就看到杨凌四人身上的左卫甲胄,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只要是辽北的兵,谁不想进左卫?又有哪个不认得左卫的黑甲,都是吃兵粮的,怎么也算是自家人。
所以城门官一时之间同样有些为难,左卫因为二小姐的事情和邹家不对付,这是辽东郡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在城门如此胡闹,也不成个体统。
杨凌回头一看,姑爷已经被小姐拉进车厢收拾去了,自己只得无奈的上前,行了一个军礼,和善的对城门官说道:“左卫姬将军亲卫营校尉杨凌,奉命附送二小姐回郡城。”
城门官连忙回礼,闻言大喜道:“二小姐回来了?”
如果真的是姬家二小姐在后面的车上,谁还去管刚刚谁吼了一嗓子,就算是有人在城门口把那邹樱堵着暴揍一顿,右卫不上去补两脚也都算是客气了。
“正是。”
话音未落,姬飞雪已经拽着李蓦然从车上走了下来,大大方方的上前微笑道:“正是飞雪回来了。”
城门官和一众兵丁连忙恭恭敬敬的施礼,并且分派一人去禀报姬府,这等大事,可不敢耽搁。
一行人顺利你通过城门,顺着笔直的青石大道,往姬府而去。
辽东郡城历史悠久,历经数朝数代,而奉天国立国之初辽北道并不安稳,所以姬重楼陪着辽王扎根此处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轻徭薄赋,然后逐年抽调人力物力加固郡城,十多年孜孜不倦的修缮,才有今天的规模。
车队没有行走多久,大道上蹄声如雷,两侧的行人纷纷躲避,站在街边看热闹,这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咦,那是王爷的仪驾!”
“来的是谁啊?怎么都惊动王爷了?”
“谁知道呢?”
“刚刚听城门那边的李大娘说好像是姬家二小姐回来了。”
“二小姐回来不至于劳动王爷仪驾,你这个外行。”
“也对,咦,大将军和商太守也出来了!”
“别管了,难得王爷出行,我们还是快快行礼吧。”
百姓乱哄哄的议论声随着辽王的仪驾靠近戛然而止,街道两侧所有人都行跪拜之礼。
辽王亲卫三步一人,整齐的列阵于街道两侧。
李蓦然和姬飞雪早就下了马车迎接。
辽王在距离二人还有十来步远的地方也下了马车,先招呼两侧百姓起身,还和几个老人家亲热的闲聊了几句,这才笑吟吟的转身看着那个还有几分青涩的年轻人。
看着辽王两鬓的白发和已经微微发福的身体,李蓦然心里一酸低下头来以袖颜面,眼泪怎么都忍不住夺眶而出!
从小二叔就待自己极好,尤其是自己的生父病逝之后,如果没有二叔李汉和三叔李瑾,自己早就死在洛阳皇宫,大伯也就是当今的皇帝李赐,娶了一个漂亮的薛皇后,人如美玉,心如蛇蝎,可真真印证了那句话:最毒妇人心。
以前自己在洛阳的兄弟其实很多,尤其是大伯家里,可现在好像还好好活着的就一个李剔,只因为他的母亲正是当今的皇后,其余的兄弟们要么早夭要么意外,反正没有一个顺利活到及冠。
掐指算算,差不多十年未见二叔,怎能不心潮澎湃。
跟着师傅在烟霞山蜂尾谷隐居避世之后,虽然师傅对自己也算是关怀备至,但一个极为方正的长辈,总是让人心里敬畏多过亲近。
而二叔小时候待自己就完全不一样。
父亲病逝的那一晚,娘亲抱着自己躲在王府柴房,那一夜洛阳暴雨倾盆,络绎不绝的黑衣蒙面人跃过王府围墙,逢人就杀,一时间整个王府喊杀声震天!
即使那么大的雨水都还是冲洗不干净地上的血迹,如果不是忠心的家将们拼命抵抗,可能这个世上也早就没有自己了吧。
直到二叔和三叔带着亲卫破开王府大门,听到四处寻找母子二人的焦急呼喊,娘亲这才松了一口气,摊倒在自己身边,嘴中不停的喃喃自语道:“然儿不怕,然儿不怕,你二叔三叔来了,你可以活下去啦!以后啊,一定要听二叔三叔的话,能不回洛阳就再也不要回来……”
那时候李蓦然才六岁,已经懵懵懂懂知道一些事情,但是刚刚家里遭逢大难,被吓得肝胆俱裂,直到李汉一把抱起他的时候才发现,娘亲背后插着一支羽箭,已经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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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往事,李蓦然再不是那个跳脱的少年,眼神里的悲伤让人心疼。
姬飞雪轻轻握住他的双手,想了想,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辽王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双手扶住李蓦然的肩膀,沉声道:“抬起头来,给二叔好好看看,记住了,李家的男儿,可以流血,不要流泪!”
李蓦然用衣袖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再抬头已经恢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红着眼睛笑道:“二叔,话可是你说的,你怎么眼睛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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