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外号可见一斑,贾实遇到事情看似诚实敦厚,处理事情一丝不苟,实则一肚子坏心眼。他多年一手垄断了衙门的案子,从中吃拿卡要,欺善怕恶,本地的老百姓无不惧怕他三分,读书人鄙夷其人,几乎都不和他来往。
湘潭知县听闻他的名声,怕他惹事生非,想了个主意,让前任巡检招揽他于幕中。正好贾实担心新官上任三把火,加上恶名在外,百姓渐渐绕过他打官司,收入大减,不如进肥的流油的巡检司,无需招摇撞骗,也能大肆收取好处,欣然答应了。
他有些才干,做事也留有三分余地,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所以辅佐前任巡检干得有声有色。比如有鉴于京畿周围频频裁撤巡检司,为了让货物流通方便,他便跑到上游下游的巡检司,商量定出了规矩,按照货物的数量只需缴纳一笔银子,这一条道路可以通行无碍。
如此一来,大大减少了盘查盘剥,节省了时间。深受商贾的欢迎,缴纳银子也痛快了。商人多了,税收因此也多了,上面也高兴,下面也多了好处。
可惜前任巡检刚刚因功绩破格升了官,不幸病死,好在新来的夏珪打听到他很能干,受到各方好评,也请了他。夏珪指望顺风顺水一任期满后也能被破格升官,不济也最好能再干一任。
贾实数年来中饱私囊。虽非大富大贵,可也成就了小康,并且不虞事发受律法惩处,心宽体胖,刚到中年就发了福。
在父老乡亲中的名声也好了起来,士林同窗间亦有了走动,事业有成的他知道自己走对了路。可是他生平别无所好,只有一个色字酷爱如命,本地的风月场中。无人不知假至诚的大名。
他有一个朋友,名叫黄珍,原籍扬州,经恩师举荐。来到湘潭做了盐运司的师爷。此人心性刁滑,计策百出,和贾实乃一路货色,正好黄珍生平也喜欢眠花宿柳。所以这二人交情不一般,一有空闲便形影不离。
夏珪初次当官什么都摸不着头绪,难得前任给他留了个好帮手。他现在自然想好好做官。赚钱还在其次,是以时常请教。
贾实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讲得头头是道,夏珪很高兴,心说怪不得前任用了多年呢,人家是真有才干,能把个巡检司经营的这么好,各方都满意,如此非常信任对方。
见新上司入了术中,对自己言听计从,贾实也非常得意,胆量自然而然的大了起来。
这一日上了衙门,没什么公事,贾实想出门走一走,小厮进来说道:“黄老爷来了。”
贾实站起来叫请,就见三十来岁的黄珍摇摇摆摆的进来,拱手笑道:“子诚兄,久违了。连日什么事忙得紧,连我舍下也不去?”
贾实请他坐下,黄珍又说道:“我早就想来看你,因巡检初来咋到,不知其人性格,未敢造次登门拜见。”
“小点声,这里是衙门。”贾实忙摇摇手,低声说道:“说起来是我的运气,你我至交可以直言。来的这位大人是个头任,文章拜帖等十分精通,公务却一毫不通。”
说着,贾实神色得意笑嘻嘻的,用两根手指在桌子上画了个圈,“已经在我个中了。呵呵,连日来非我不去找你,总得在新东家面前勤勉一二呀。如今宾主投契,我今日正没什么事做,意在去你家走一趟,不想兄弟你竟先期光降,妙极。先在我这里吃个便饭,咱俩一同上街解解闷。”
黄珍听了,笑道:“恭喜恭喜。这么看来,你的大运还有几年。不是我说句奉承的话,随便来个三头六臂官儿,你老兄谁降伏不住?不怕宾主不成水乳,何况是个初任。”
二人顿时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作为幕僚的最高成就,自是把东家玩弄于鼓掌之间,就和把持朝政的权臣一样,这也是做师爷最为津津乐道的得意处。
说说笑笑,吃了早饭,贾实对小吏交代道:“老爷若问我,你就说师爷和黄老爷出门访个朋友。如果有急事,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一起出了衙门,大街上行人很多,各种马车运载着货物疾驰而过。远处的码头上人如潮涌,数百名力夫从货船抗下来一箱箱的东西。
巡检司位于外城,整个街区因滨河的缘故东西狭长,由三条主干街道组成,依次是河街码头区、正街以及后街,每条街长达十五里。
河街大多是货仓、工坊以及大量牙行,聚集了三教九流;正规店铺则位于正街,形成了一个批发商贸市场。
百姓居民一般集中于后街或城内,这样的城区结构,在历史上一直延续到了二十世纪40年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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