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感觉自己的耳朵听不到声音了。
好像她在战地救援的时候,一颗炮弹突然从天而降,随着一阵尖锐的轰鸣和翻滚的热浪,华锦和伤员一起飞了出去,等她在爬起来的时候,华锦只感觉耳朵有点热,有什么东西顺着耳朵流出来,她摸了一把,黏稠稠的,然后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华锦现在的状态和当年有点像。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像是石膏像突然会动了,还带着僵硬和迟缓,反问:“什么绝症?”
华锦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足够大足够清晰了,但是在季正则听来,比苍蝇也大不了多少,他必须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楚华锦说了什么。
他看的分明,华锦的脸色在一瞬间就苍白了,他有点担心华锦的状态,但还是强迫自己把话说完,“很罕见,睡眠时间会逐渐变长,最后有一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问过医生了,没有办法治疗。”
华锦像是听了个笑话,“你在逗我玩吗?”
睡着睡着就死了的病?季正则确定这不是愚人节的玩笑吗?
季正则的神色和华锦一样悲伤,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玩笑的痕迹,只是对华锦说:“你要是难过就说出来。”
华锦知道季正则没有愚弄她,她缓缓的抬起一只手,然后盖在了脸上。
自从住在季正则这里,她很久都没有戴眼镜了,结果现在想用镜片遮挡一下眼睛里无法控制流露出的脆弱都不可能,还需要自己用手遮挡。
华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还有心情想这个的,她自嘲的勾了勾唇角,突兀的说:“她早就知道了,所以不想再等下去,想亲自看着华家倒霉,还把我逼走,不想我搅和进去。”
季正则的心情很沉重。
他知道华锦一定会想明白,正是因为想的很明白,所以才会难过。
此刻所有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季正则平日里生意场上那条灵巧的舌头仿佛已经离家出走,只留下牙齿孤零零的留守家园,吐不出任何一个安慰的词语。
他双手微微用力,把华锦揽进怀里。
华锦顺着他的力道倒进他怀里,下巴正好搭在他的左肩上,然后她听到季正则温润如玉的声音,“这样我就看不见你的表情了,想难过就难过吧。”
季正则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把华锦抱起来,他知道华锦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所以想出这样一个办法,这是他独有的温柔。
华锦眨巴了两下眼睛,酸胀的眼眶像是被这句话按下了开关,两滴眼泪突如其来的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下去,落在季正则吸水性极好的西服布料上,转瞬就消失了,只留下两个洇湿的痕迹。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软弱的。
平日里训练出任务,和华显荣斗法,她从来都是强大而自信的,软弱不能换来敌人的同情,己方的胜利。
自从她离开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脆弱的时刻,她有一百种的方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好情绪,重新找回那个冷静的自己。
可是此时,华锦的那些方法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在季正则看不到的角度,紧紧的咬着牙关,尽量延长自己的呼吸频率,伸出手揽住季正则的腰,任由眼泪不值钱似的往下落。
可能是前几年流血不流泪的缘故,今天哭起来根本止不住,眼泪可能是开业大酬宾,已经从便宜到了白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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