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猛的想到了田妃的病,色变问:“是承乾宫……”
“皇爷,恕奴婢死罪,承乾宫田娘娘不好了,皇后请皇爷速去见田娘娘最后一面。”
太监磕着头道。
崇祯满心悲痛,几乎忍不住大哭,他扶住王承恩的肩膀,流着泪赶往承乾宫,遇见该宫正要奔往乾清宫的太监,心知田妃已死,不禁以袖掩面,悲痛呜咽。
田妃的尸体被移到寝宫正间,用素净的锦被覆盖,脸孔蒙着纯素白绸,田妃所生的皇子皇女,阖宫太监和宫女,来不及穿孝,临时用白绸条缠在发上,跪地痛哭。
承乾宫掌事太监吴忠率部分太监在承乾门内接驾,崇祯哭着下辇,踉跄地向里走,到了停尸的地方,嚎陶大哭。
为着皇贵妃之丧,崇祯辍朝五日,从此以后,他照旧上朝,省阅文书,早起晚睡,论起辛勤,在永乐以后的历代皇帝中罕有。
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今的上朝有什么意义,整日精神恍惚,时而对空自语,时而默默垂泪,每到静夜,坐在御案前省阅文书,实在困倦,不免打盹,迷迷糊糊间,又仿佛看见田妃就在面前,走动时仍然像平日体态轻盈,似乎还听见那环佩丁冬的清脆鸣响。
他猛然睁开眼睛,伤心四顾,只见御案上烛影摇晃,盘龙柱边宫灯昏黄,香炉中青烟袅袅,却不见田妃的影子消失于何方。
他似乎听见环佩声消失在窗外,但仔细一听,只有乾清宫高檐下的铁马不住地响动,还有似哭泣的呜咽风声。
“哎~~”
崇祯暗暗叹了口气,回到御座,随手拿起封奏章,是讲李自成已经破了承天,正倾力攻打襄国,他无心再看,摇摇晃晃的回了后殿,也不洗漱,径直躺在了床上,渐渐地,眼皮沉重起来,却是突然之间,场景一换,竟见到杨嗣昌跪在床前,面色铁青,胡须和双鬓斑白。
崇祯隐约明白了什么,心里难过,问道:“卿离京时,胡须是黑的,鬓边无白发,今日见卿,何以老得如此?”
杨嗣昌神情愁惨,答道:“臣两年军中日月,皇上何能尽悉,将骄兵情,人各为己,全不以国家安危为重,臣以督师辅臣之尊,指挥不灵,欲战不能,欲守不可,身在军中,心驰朝廷,日日忧谗畏忌……”
崇祯打断道:“朕全知道,卿不用说,朕要问卿,目前局势更加猖撅,如火燎原,卿有何善策,速速说出!”
“襄阳要紧,不可丢失。”
杨嗣昌木然道。
崇祯道:“襄阳有左良玉驻守,可以无忧,目前河南糜烂,开封被淹,李闯转攻承天,信贼轻取南京,闯贼似有入川之意,卿有何善策?”
杨嗣昌面无表情,不停的重复:“襄阳要紧,襄阳要紧。”
崇祯脸一沉,不悦道:“卿不必再提襄阳的事,襄阳失守,罪不在卿,卿在四川,几次驰檄襄阳道张克俭与知府王述曾,一再嘱咐襄阳要紧,不可疏忽。无奈他们……”
正说着,突然头脑中一声炸响,崇祯猛的从床上坐起,一头一脸的冷汗,再一看,哪有杨嗣昌?偏偏梦中的情形犹能记忆,他想了一阵,叹了口气道:“近来仍有一二朝臣攻击嗣昌失守襄阳之罪,嗣昌是来向朕辩冤的!”
想着,不禁哭了起来。
乾清宫的管家婆魏清慧正于崇祯就寝的养德斋外间值夜,于睡意蒙眬中被崇祯的哭声惊醒,赶快进来,跪在御榻前劝道:“皇爷,请不要这样悲苦,陛下悲苦,伤了御体,田娘娘在九泉下也难安眠啊。”
崇祯哽咽片刻,问道;“眼下什么时候?”
魏清慧道:“还没交四更。”
崇祯又问道:“夜间有没有新到的紧急军情文书?”
魏清慧略一迟疑,便道:“皇爷三更时刚刚睡下,有从襄阳来的一封十万火急军情文书,司礼监王公公为着皇爷御体要紧,不要奴婢叫醒皇爷,已经放在乾清宫西暖阁的御案上了。”
崇祯挥手道““去,给我取来!”
魏清慧咬牙道:“皇爷,请不必急着看那种军情文书,休息御体要紧。皇后一再面谕奴婢……”
崇祯截住说:“取来。”
“是!”
魏清慧无奈,施礼离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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