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又在前面讨论了会儿苍老师,村里人就都到得差不多了,卷毛一家也到了,不一会儿,戏台子上亮了灯,紧接着一阵急促地铜锣响,木偶戏就准备开演了。
谁知道这锣声并不是戏台子里的人打的,原来是村里的干部想给大家说说话,打锣让大家肃静,只见一个人从戏台昏暗的阴影处走出来,嘴里还叼了根烟,放下了手中铜锣,拿起一个扩音喇叭。
卷毛跟我说:“这是我老舅,村里的支书。”
我说:“卧槽,没看出来,你还是高干子弟啊。”卷毛笑了笑说别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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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毛舅舅操着浓重的陕西口音,先是说了些客套话,什么国家政策好啊、乡领导的支持啊之类的,然后又说今年书苗子卖得挺好,所以请剧团来热闹热闹,往年请的都是秦腔剧团,大家都看腻了,所以今年就请木偶剧团来给大家表演木偶戏,咱也图个新鲜。
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没想到村干部现在也学会“下面我简单说两句”这种损招了。
卷毛舅扯了扯抽烟抽得干涸的嗓子说:“下面我们有请三绝木偶戏班班主常先生给大家讲几句话,简单介绍一下今晚的戏码。”
这时我就看见刚才凶我的那个侏儒老头从戏台后面走了出来,那脸上的表情,就跟人人欠他200块钱似的,大家看着他那身材,还以为是个小孩呢,结果一看是个小矮人,有的人就噗嗤乐了。
我以为这常班主脸上会挂不住,没想到他倒是挺淡定,不苟言笑说:“今天能来咱们村表演非常荣幸,我们戏团也算走南闯北,有自己的绝活,我们为什么叫三绝木偶呢,那是因为我们有三个绝活。”
戏剧绝活这种东西在我心里提不起半点兴趣,我虽然也想图个新鲜,但是并不像村里这些个老头老太太一样,一听绝活眼睛就放光。
早几年,我爸带我去看四川变脸,都说那是四川绝活,可我楞觉得看了冷汗直流,说不出的恐怖,我记得《镜花缘》中有个两面国,就说人生了两张脸,一张在前,一张在后,想想都觉得可怕,因此对绝活两个字,尤其是戏曲中的绝活并没有什么好感。
常班主看那些老头老太太都探着脖子听,嘴角露出一丝常人不易察觉地微笑说:“第一、不管是京剧、越剧、豫剧、还是秦腔,只要您说得上来,我们后台就有人能表演,这是一绝;第二、我们的木偶数量,种类,戏码也是所有走穴戏班里最全最多的。”
这个我和卷毛也可以作证,他那后台,一面墙都怪满了木偶,什么人物都有。
“第三”,说到这常班主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有意卖弄说:“第三,我们不仅可以演木偶戏,还可以让人扮演木偶。”说着拍了拍手,从戏台后面跑出来5个小孩,再一看,不对,不是小孩,也是和常班主一样的侏儒,从面相上看,有老有少。
常班主说:“这5个人包括我自己都是真人木偶的传人,等会大家就能看到我们演出。”
真人木偶是个什么玩意?我记得有年春晚上,一群小老太太表演皮影戏,各个打扮的都像个皮影似的,当时貌似还获奖了,但是我一看那个节目就冒鸡皮疙瘩,觉得怪渗人的,难不成这个真人木偶就是真人模仿木偶,管他呢,看看再说。
终于,卷毛舅和常班主都扯完皮了,只听戏台里一声悠扬的板胡声撕破夜空,凄凉的声音刹那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大家顿时就都安静了,戏台上出现了一个身穿羊皮袄的木偶,拿着鞭子赶了几只羊。
卷毛说:“哎呦卧槽,现在秦腔里都有阿宝了?”
我骂道:“卧槽,你得多没文化啊,这是苏武牧羊,没文化别瞎说。”
卷毛笑笑说:“我也不常看戏,只看见那羊皮袄了。”
我说:“别看看见穿羊皮就是你们陕北人好吗?”
木偶在上面的一举一动都格外逼真,那身姿有模有样,我心想:这些人耍得可真好。
突然一声浑厚雄壮的嗓音就从舞台下面传了出来,“汉苏武在北海深受苦难,忍不住伤心泪痛哭伤怀,为国家来讲和免受灾害,谁料想北番主巧计安排……”
听到这我不禁拍手吆喝了一声,太地道了,这尼玛才是民族艺术的瑰宝啊,一嗓子嚎出来真是让人痛快,我虽然是个外行,但是也能分清楚好听与否,果然看台下那些老头老太太也是交口称赞,卷毛没有这样的艺术细胞,看了会儿就把手机掏出来玩贪食蛇。♂手机用户登陆 m.zhuaji.org 更好的阅读体验。</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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