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满意地看着自家大孙媳妇,她就知道这个媳妇是个聪明通透的。
二儿子说的话题有些沉重,大过年的要说些高兴的,瞧阿慈这孩子马上就能把整个酒桌的气氛扭转过来。
太夫人现在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姬清慈这个嫡长孙媳,都觉得十分满意。
满桌子的人听了姬清慈的话也都直点头,觉得很欢喜,这么一说喜事还真不少。
只有二夫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二夫人的脸上在笑,但那笑却带着一些苦涩。
她可爱的大孙子慎哥成了大房的孙子,她的长子岳凌昆现在也依然不被靖国公府接纳。
他们二房一家现在都在这靖国公府里围着太夫人过年,却把昆哥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扔在家里。
她是做母亲的,虽然昆哥做了对不起霄哥的事情,但儿子再有过错,那也是她生的,
二夫人这心里面痛啊!
她是祖母,她难过慎哥这个长孙不能相认,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慎哥管大哥大嫂叫祖父和祖母,而称呼她时,前面还要加上一个‘二’字,叫她二祖母。
她是母亲,她也难过岳凌昆这个儿子到了现在仍然是孤独一人,不能再容入靖国公府。
这一顿饭下来,别人都说说笑笑,只有二夫人吃的没滋没味,甚至第二天你问她除夕晚上都吃了什么,她都不能全记起来。
京城的除夕,家家户户的门前全都是灯笼高悬,灰白色的天空中时不时闪现亮光,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鞭炮的声响,今晚的京城包裹在一片喜乐安祥的气氛里。
而此时,岳凌昆就站在靖国公府高大的院墙外。
两个用来镇宅的石狮子威严地蹲在朱红大门的两侧,大门上那横七纵七的排排铜钉展示着公爵之家煊赫的权势与气派。而门口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昭示着新年红红火火团圆喜乐的氛围。
岳凌昆毫无表情地盯着这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宅子。
这里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而如今他已经没有办法再进入这个大门了。
冰冷的大门把他隔绝在一个人的孤独世界里。
岳凌昆都能想象出这宅院里面的情景:哪些个地方悬挂着多少的灯笼,哪个窗户贴上了什么窗花。
他的眼前浮现出太夫人慈祥的面容,那是曾经非常疼他爱她的祖母,可是现在他失去了她老人家的疼爱。
他拿出一串开过光的赤金的释迦牟尼小像,这是他特意找人给她老人家打造的。
祖母信佛,这个佛像他已经打好两年了,却一直也没有拿出来。
这几年,他一个人活得就像个孤魂野鬼,行尸走肉一样。
可在他心里的一个角落,他还惦记着两个最疼爱他的人,他的祖母和他的母亲。
她们都对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可是他却辜负了她们。
不过他不后悔他当年做的事情。他就是嫉妒大哥岳凌霄怎么了?
如果没有大哥的优秀,父亲也不会那样把他岳凌昆贬到尘埃里。他更不会遭受到父亲那么多的鞭打和辱骂。
所以他恨自己父亲的同时,他也恨大哥岳凌霄。
他不是不知道大哥是无辜的,可那又如何?谁让大哥是他父亲嘴边的那个他永远都无法企及的人呢?
就连他岳凌昆如今落到这样的地步,也是他那个太过优秀的大哥岳凌霄造成的。
门里边突然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岳凌昆赶忙把佛像放在大门口,他自己则快速地闪避在一边的暗影里。
此时,门从里面吱呀一声开了,门里走出了几个少年和孩童。
这是岳凌仑和岳凌凯领着慎哥泽哥顺哥出来放鞭炮了。
大楚过年有个习俗,那就是吃饺子的时候要在大门口放鞭炮,这是为了给宅子驱妖镇邪。
顺哥的眼睛很好使,他一下子就看到了门口摆放着的小金佛。
他蹲下小身子拿起来,好奇地看着:“咦,好漂亮的小金佛,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岳凌仑一看到这个东西,就连忙从顺哥的手里拿过来。
他认识这个小金佛,八月十五他在酒楼找到喝醉的二哥,并送醉酒的二哥回家时,这个小金佛就摆在二哥的屋子里,他当时还奇怪,二哥什么时候信佛了。
岳凌仑手里拿着小金佛,往前跑了两步,他转着身子对着外面喊了两声:“二哥,是你吗,二哥,你还在吗?”
可是周围除了有鞭炮时不时响起的声音,却并没有人出现,也没有人回答他,
岳凌凯也走过来了,他问岳凌仑:“五哥,难道这个东西是二哥放下的?”
岳凌仑咬了一下嘴唇说:“是,这是二哥屋子里摆放的小金佛,他放在这里,应该是给祖母的。家里只有祖母是信佛的。”
岳凌仑觉得二哥应该没有走远。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不可能就这样放在门口的。
二哥肯定是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说话声,知道他们要出来了,所以才放下这个小金佛躲开了他们。
二哥现在一定是躲在这靖国公府周围的哪个角落里看着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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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岳凌凯是不知道二哥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的。
他那时还小,他只是知道二哥做了错事,就连祖母都很生气。
等岳凌凯长大了之后再回想起当年这件的事情,他就觉得蹊跷。
二嫂本来好好的却莫名其妙地就早产了,而后来本来很和睦的三房却突然分了家,二叔和三叔一家都外放了。
虽然二哥仍然留在京城,但他却从来没有再回过靖国公府了。
岳凌凯虽然有疑问,不过他从来不问,他只是个庶子,知道的越少越好。
而二叔一家回家后,无论是八月十五还是过年,二叔一家都回到靖国公府陪着太夫人过节,唯独没有二哥。
他不傻,他知道二哥当年一定是做了很大的错事,不被父亲容纳。
那么当年二叔的离京外放,应该是和二哥有关的;而三叔一家应该只是受了牵连,而这件事情的起源应该就是二哥做了什么。
岳凌凯也往四边走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就说:”二哥应该是离开了。”
岳凌仑点点头,他往暗夜里看了一眼,然后说:”那我们就放鞭炮吧。”
于是两个人领着三个孩子放起了长长的鞭炮,一会空气里就弥满了幽微的火药香。
他们放完了鞭炮关上了大门后,靖国公府的大门口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只有门口的两个铜铸的大狮子仍然蹲在朱红大门前忠诚地守卫着靖国公府。
岳凌昆这才从旁边的暗影里走出来。他依然面无表情地往那个威严的朱漆大门看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开了。
院子里,岳凌仑拿着小金佛到了太夫人身边,他的语气有些低沉:“祖母,这是孙儿在大门口看到的,这应该是二哥送给祖母的。我在他睡觉的屋子里看到过这个小金佛。”
太夫人接过小金佛,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很精致,也很贵重。
太夫人就皱了眉头:“仑哥,你没有看到你二哥吗?”
岳凌仑有些沮丧地说:“没有,我们一出门,就看到这个东西正放在门口,二哥应该是不愿意让我们看到他来过。”
太夫人把小金佛紧紧地握在手里,她沉默着,一双不再年轻的手反复地摩挲着小金佛,似乎想从这上面摸出什么来。
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对还恭敬地站在旁边的岳凌仑说:“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岳凌昆是太夫人看着长大的,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岳凌昆能歪到那样的程度。
这几年太夫人也不是不挂念岳凌昆这个孙子,她也时时让人打听岳凌昆的消息。可是岳凌昆却一次也没有给过她任何的信息。
今天这个孩子却给她送了这个小金佛,太夫人的心里怎么能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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