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鱼的手里拿着个猫笼子,深棕色的真皮质猫笼里透着几分的奢贵,可是她养的只不过是一只再普通的桔猫呀,似乎有点不搭了,可是桔猫却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它的生活正在发生着变化,从苏家小院到了张家别墅,没想到它在别墅里的花园中撒欢没几天呢,又再一次回到了苏家了,她记得张衍霖刚刚来的那一年,桔猫才一岁不到,肥软可爱,也活沷得很,现在却胖了胖到拎着这个笼子都觉得有些吃力,原来时间这么快现在她的桔猫如果按成人的年龄来算,都已经是只老猫了,所以现在都懒得动弹。
十年,是她的青春,也是这桔猫的大半生了,竟然就这么快……
她背对着不远处站着的男人,却是没有回头去再看一眼,有些事情总是在错过与遗憾中来来往往,她太累了不想纠结了。
院子门推开之后,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糟糕,可能是有人进来检查过厨房还有所有房间,应该只是例行公事般的检查,有稍微有些凌乱但是不至于无法收拾,可是好像犯懒了似的一点也不想做事情,看来迫切的需要找两个做卫生的阿姨了,许久她都没有亲自去找了,以前都是张衍霖会去劳工市场带回可靠的阿姨来,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从这一刻起事事都得要她亲力亲为。
不能再想起张衍霖这个名字,一想她的整个脑子都是涨着的,全身依旧充满着各种不适在提醒着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不堪的事情。
苏鱼站在院子里,把那个猫笼子打开,桔猫走出来在她的脚踝边蹭了两下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情的低落,喵呜的一声表示安慰。
当她还恍神的看着院子里的芭蕉树时,门铃响了起来,她在回来之前给浅浅打过电话了,那应该是浅浅来了吧?
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她的浅浅。
“姑姑,你都瘦了……”苏浅一看到苏鱼整个人都崩溃了,抱着苏鱼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悲伤得如同孩子一般,她是这么难过因为自己害得她的姑姑受到了这样的伤害与委屈,一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把拿刀子划开霍敬尧的心脏,看看他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浅浅,别哭了。”苏鱼拍了拍苏浅的肩膀从那么小的小姑娘到现在已经跟她一样高一样大了也就是这十年的功夫,这是她从小就带着的孩子,真的说像女儿一样都不过份,那种感情外人很难理解,小时候的苏浅就漂亮得如同水晶娃娃一般的,可是太漂亮了好像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她猜浅浅的这段婚姻生活并不是很愉快,但是也不能多问,不是她不想而是怕问了浅浅的心里更不舒服,如果她想说肯定是会告诉她的。
“姑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我跟经纪公司签了合约了,很长,要十年……”这件事情她只跟苏鱼一个人说,苏浅还不敢想像到霍敬尧知道时会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她想最糟糕的无非也就是她现在这样了,还能再糟糕一点吗?她要赚足够的钱,要还给韩夕,也要有一些以后跟姑姑重新生活的保障。
“他打你?”苏鱼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分贝,整个人几乎都吓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浅浅的手在纤细腕骨上那触目惊心的紫青色的痕迹,这肯定不是碰伤或者是磕到的,更像是被捆绑后留下的痕迹。
“霍敬尧他是疯子吗?”浅浅这么漂亮温柔知书达礼的女孩,而且还是那么喜欢他,他怎么下得去这个重手?
苏鱼的心痛难受,眼泪啪的一颗颗掉了下来……
“我很快就会解决好的,相信我姑姑,我们要的只是足够的时间等待一个好的结果。”苏浅非常坚定的说着,这次霍敬尧伤害的是她最亲的人,绝对不可以原谅。
再强大的敌人也会有弱点,就如同德国著名英雄叙事诗《尼伯龙根之歌》里登场的英雄,他得到了拥有至高力的指环,可以听懂鸟语,他杀死过巨龙,沐浴过龙血,成为有最强柔体的不死男人,但却因为沐浴时 一片树叶掉在了背上,肩胛骨下的一处成为致命弱点而被人杀死。
她一定可以找到霍敬尧最致命的弱点,然后离开他,她想要新的生活,与过去不一样的,全新的生活。
两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下来,芭蕉树的树荫挡去了阳光,却有星星点点的落了下来,一片静谧安好的时光。
“浅浅,我想要把这里重新装修一下,然后我不想再做苏家菜了,这几年我一直在研究,有了自己的食谱,过去我不敢试怕大家吃惯了以前的口味,现在我想试一下……”这里是她大哥留下来的,她肯定要问过苏浅,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了,因为苏浅肯定会同意,但是她会同意不等于她就可以不问,这是最基本的尊重,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之间也是需要的。
并不是全部都抛开了,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了一些创新与改动,苏家菜里的精髓却是依旧的。
“当然好,真的是要改一改的……”苏浅看了看这里好多年都没有变化,是该改一改了,或许改一改后就会有新的风景与气象出来。
这些日子前前后后在四下奔走的都是老张,只是怎么没有见到他呢?整个院子里太冷清了,冷清到让苏浅清楚的感觉到只有她跟姑姑两个人,没有一丝别的气息了。
“老张呢?”她不能在这里呆太久,霍敬尧只给了她两个小时的时间回来,如果现在离开姑姑肯定难受,这幢楼里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要是有老张在的时候还好一些的,至少不会这样空荡荡的,看着令人心酸无比。
“他有事……”苏鱼看了看花厅里的另一张椅子,以往到了下午空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在那里坐着休息,边上会放一壶茶还有一些甜点,总是安静的不说话,长手长腿的好像连椅子都快要放不下去了。
苏鱼在心里长长的叹息着,如果他不是做出了那种事情来,他其实真的不讨厌。
张衍霖当然有事了,他换上了全身的黑色衣服,带上了办事的工具,就准备出门了,苏浅托他帮忙的事情他不能不去办,虽然有些危险,但是他知道苏浅对苏鱼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人了,所以他就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张衍霆看到了他大哥这身打扮,快步冲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哥,我知道你我的生气,不过也是矫情了吧,难道你不想上她?我看你天天在她房间门口站着,我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能这样不理我吧,你要做什么?告诉我,你不用亲自动手,我来就好……”张衍霆急急的说着,如果他大哥有事情要办,那可是他争取一个立功表现的好机会了,这两天他大哥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甚至连句话都不想跟他说,而且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了,这样的心情出去办事怕是要出乱子,以前大哥办事稳准狠,因为没有什么能影响他的心情的,可是现在他好像就着了那个苏鱼的道了,甚至连他都可以看得到大哥的情绪在起起落落的,这是大忌讳因为起伏的心绪容易让人失手。
张衍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依旧不想说什么,这件事情其实也不能全怪到衍霆的身上,这一点他自己心知肚明,如果那天他忍得住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但是他明明知道这么做苏鱼是不会原谅自己的,但是他依旧还是要了她,因为她眼眸里春波泛滥,伸出那截嫩如新藕的手臂拉着他时,他就已经疯了完全没有一点点自制力,而他的理智早就飞到了九宵云外。
“你不用多想,好好休息吧。”张衍霖一面往外走着,一面淡淡的说着:“衍霆,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再玩,多花点心思想想你要什么样的生活,要跟什么样的女人共渡一生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要去做的就是为我想要的生活争取一切的可能性,你明白吗?”
如果他帮了苏浅,至少在她家人的眼里会不一样一些,最大原因是苏浅如果过得好了,她就不会那么担心了,这些是他该为她做的,他现在不能在她的身边,到少要让她少操点心不是吗?
踏着夜色,走了出去,高大的身影被月光映照着,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显得孤单极了……
苏鱼站在厨房里,她举目四下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已经太老了,老得动不动就会觉得伤心难过,却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太孤单吗?
在以往的这个时间里,这个小院中人来客往,虽然说不上是车水马龙,但是也算是热闹了,想来这儿吃饭的人总是要提早好些日子就跟她约好的了,其实这些以前都归老张在管的,她只管做菜和指挥他做菜。
她一个人是做不来太多的菜式,有许多都是交给老张做的,她会帮忙看看火候,试一试味道,厨房里有铁锅与大勺互相碰撞敲击的声音,而老张负责红案,他的刀工尤为出色,像做八宝葫芦鸭他可以很快的把整只鸭子的骨头拆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却不会弄破一点皮肉,看他玩着刀的纯熟手法,也是一种享受,要找这样的一个助手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在厨房里,合适的助手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厨师使惯了一把刀,如果换了一把便会觉得深身不舒服,无法适应,这也是她迟迟没有重新开业的原因,她必须再找到一两个帮手才可以。
这几天托韩夕找来的装修公司,工人们敲敲改改的,照着她的设计改动了好些,家具,餐具,可以换的她都重新换过了,却换不回这件事情发生以前的平静的心,她自己知道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改变,可是她却已经从一个女孩的身份转变成为了一个女人。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怪,她好像是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有些懊恼有些气愤,但是却找不到出气的地方,就只能这么憋着了。
苏鱼摸了摸肚子,才觉得有点点饿了,她给自己做了一碗面,最近这几天的胃口时时在变化着,变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只是想吃了就处忆做一些来吃。
松茸熬的汤底,清透明亮的黄色,细细的面条上铺着一把嫩嫩的小菜心,连一丝荤腥都不见,这几天她一点也不想吃有油星子的东西,而且胃口越来越差,或许是天气太冷了吧,改天浅浅有空应该来吃个火锅,辣的好像不错,虽然辣汤里带着油,但是喝着松茸清汤好像又想要吃辣了,什么时候她的胃口变得这么奇怪了?
一脑子的浆糊似的想这个也不高兴,想那个也不痛快,才吃了两口便干呕了一声觉得胃被揪了起来似的,翻涌着酸酸的胃液,呛得她直想吐。
最近吃东西总是觉得不太舒服,有好几次胃都冒着酸水,她在想是不是在看守所的那几天里自己吃得太少把胃给弄坏了,可是又不像是那样的。
想吐?突然之间在电视剧里看过的情节让她脸色刹时苍白一片,从小母亲就不在她身边所以没有人教她这些,跟着大哥一起生活他是个男人,更不可能跟她说这些女生的事情了,她对这种身体反应一无所知,仅有的认知好像只是从打发无聊时间 看的电视剧里学到的。
苏鱼想了想日子,小脸更是白得像纸一样,最近生活有点乱,难道是生理期紊乱了,还是别的?算起来已经迟了几天了。
不要,千万不要,那一夜已经是意外了,她不想要有另一个意外。想起了那纠缠的肢体,还有那同泉涌般的汗液,她的哭泣与尖叫,她努力想要忘却的那一夜却在这个时候浮现在了她的脑子里,一幕幕的如同慢镜头推进着,清晰得可怕。
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几乎是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沉身的力气好像都已经没有了,两条腿已经软得快要迈不动了,她记得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药局,她必须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意外。
“小姐,你要什么?”药店的营业员看着这个女人很奇怪,她在门口徘徊了好久才走了进来,走进来时却又显得很害怕紧张,不就是买个药吗?犯得着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见人?
苏鱼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走了进去,这一生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她会独自一个走到药局里面去买一个验孕棒。
她还记得当时她哥哥快要离开时,嘴角带着一丝鲜血,拉着她的手气若丝游的交代着:“阿鱼,这一辈子……我欠最多的就是你,因为我想要把浅浅托付给你,答应我好好待她,即使他ri你寻到良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要待她如自己的女儿,我这一生未曾做过任何错事,独独爱错一人,害了自己也害了浅浅,她还太小了,阿鱼,我求你了……”
其实那一年她也还是个不太大的女孩子,但是却知道哥哥已经是没有办法了才将浅浅托付给她,那一天她哭红了眼答应她大哥一定会好好了的照顾好浅浅的,自从那天起她就好像没有考虑过自己事情,其实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一个孩子,因为她答应了的她大哥事情,就一定会去做,而且小时候的浅浅太惹人心疼了,懂事乖巧。
所以她就这样带着浅浅一直生活着,她以为她这一生都不会嫁人,她以为到老了她就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跟她的桔猫一起晒着太阳,或许浅浅会带着她的孩子回来看她,虽然有些孤单但是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没有竟然会发生那一晚的意外,让她毫无抵抗之力的任由着老张肆意的占有,太不可原谅了,无论是什么身份每一个女人都应该被尊重被珍惜被小心冀冀的呵护着,而不是那样的给她吃了药,让她毫无尊严的乞求男人的占有,一想到那一夜她几乎是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深深的屈辱感让她的胃更加的难受起来。
自己虽然不与外界接触太多,但是也不是旧时保守的妇人,清白这种东西在这个时候,在许多人的眼里早就是可有可无的了,她并不是哀叹她的清白,而是觉得自己好像是从来不认识张衍霖似的,好像在苏家辛苦工作的老张与那一夜的老张并不是同一个人。
“要什么?小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是要买套子吗?还是事后药?以后你不敢买就让你男朋友来买,不然就不让他碰,我最见不得那些男人,贪图享受又不做好预防措施。”药局售货员是个中年的妇人,穿着黑色的紧身上衣,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在视觉上显得消瘦一些,可是依旧掩不住肥胖的身躯挤在并不宽敞的药柜间的画面看起来有些滑稽好笑,因为衣服太紧把她的肚子勒出了一圈圈跟轮胎般的印迹,说起话来一副沷辣干练的样子,或许是在药 局里呆久了,看的人也多所以问起话来十分的直接。
苏鱼有些不知所措,她甚至还不太明白什么是事后药,但是她知道自己要买的东西是什么。
“不是……”她的声音细如蚊纳,头低低的扫过了柜台:“我想要一个,一个测试的……”
“你是说验孕棒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起来也有二十五六了吧,有了孩子正常呀……”那个中年妇人一边转身在柜台里翻着,一边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现在有的十五六岁的都来我这儿买得熟门熟路的了,你要哪种的?”
胖乎乎的手拿了几个盒子放在了柜台上,苏鱼怔了一下,这还有分种类的?
“第一次买吧?这个是好一点的,就算是才几天也能测出来,你们上一次同房是在什么时候?”热心的大姐开始把那些盒子在她面前一字排开:“还有这个便宜,才三块,这个是二十几的,嗯,七十的是进口的……”
苏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百块钱,快速的拿走了她说那三种,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药局。
“哎,你这人,真是,你钱还没找呢,我得找你两块……”等到她冲出柜台的时候,那个纤细的人影就已经消失在了街角拐弯处。
“真是的,这都什么年头了,还不好意思?”这姑娘的心情看起来并不好,弄不过两天她就会来买个药了,如果她是希望要一个孩子的话,不能是这副样子,不止伤心难过,好像还是失魂落魄的,这种表情来买验孕棒的基本孩子最后都不要了。
挺漂亮一姑娘,也是可惜了。
苏鱼把那几个小盒子裹在风衣里,像逃窜似的回到了小楼里,心跳得好像快要飞出来了似的。
进了房间颤抖着手把那几个盒子通通打开,连手都哆嗦得好像不听使唤似的。
希望不是,希望只是她想多了,希望她猜错了,希望一切都可以回到平静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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