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离了慈仁宫正门往左走,拐了好几拐,穿过游廊,踱过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阔朗的湖。
湖中覆雪结冰,立着大小三个亭子,绿柱金顶戴雪帽,画栋雕梁覆清冰。
我感到有些惊喜,从前我在慈仁宫许多日子,从不知道附近有这样清冷逸致的地方,我向额吉道:“你也是个奇人,虽不住宫里,却对宫里的地方了如指掌。我虽从前在慈仁宫做事,却从不知道这些地方。”
额吉望了望四处的清冷雪色,道:“你只是呆在宫内,不大出来走动,便是呆个三五年,也不会知道这些地方。”说着,一脸得意,往湖上亭中踏雪走去。
我抿嘴一笑——我在嘲笑他这种小小的得意感,但也就随他走去湖中雪亭。
我们走到靠湖中的小亭子中,我见亭中的石椅都铺上了锦褥,桌上烧着酒,炉火正旺,便问他:“这里打理的人真是费心,设着烧酒,若是无人前来,酒就这么白烧着?”
额吉早已熟练地取下那小桌架上的青瓷酒杯,一边倒酒,一边向我解释:“这个地方不比寻常,先帝生前常来此处,烧着酒是这里的人有心纪念。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往那大金亭子中去,而是选这个小亭子。”
我道:“一定是先帝从前喜欢在那大亭子饮酒,你便要尊敬他,谦退此处。”
额吉点了点头,“几日没见,又聪明了!”
我得了他的赞,也十分高兴不起来,朝四周望了望,我问他:“方才,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给太后请安?”
他的神色变得很正经,道:“这些日子朝中事情不少,云南叛乱以外,京中杨起隆假冒残明朱三太子,集结了不少力量起事,天子脚下,这人竟还妄自建了年号谋逆,皇上为此大伤脑筋,正想出兵平息。可上回南苑行围,皇上有几日神色状态不佳,军中传出了些皇上年轻力薄的谣言,涣散了军心。为此,太皇太后有意犒军重整士气,大约是要宫中的娘娘们攒银各表心意。太后本就是警动之人,此时正在慈仁宫集了众人,要预备着响应太皇太后的意思。”
我不禁有些钦佩太皇太后,果不愧是辅佐了两代君王的奇女子,年高体病,却还能尽着心力为国事出力。
回了妧德苑,祁玉和祷珠正窝在榻上暖手,我便问她们:“咱们这儿的银子,可还剩了有多少?”
祁玉笑道:“怎么了?平常不大算计这些,这会子怎么还算计起来了?难道还怕我花得多了不成?”
我将自己冰冷的手伸到祁玉的脸色,故意冰了她一下,挑着眉笑道:“今日得了一个先知的消息,其他地方儿大约还不知道。”
祷珠笑道:“可是什么消息?贵人说与咱们听听?”
我道:“太皇太后过几日要颁银犒军,不过这笔银子不是从国库中抽,而是从后宫,咱们自然要响应这一举动。你们也都知道,我并非沽名钓誉之人,咱们这一响应,说好听了,是利国利民之举,说难听了,无非就是讨好太皇太后,在后宫求个安稳。”
祁玉拍着手笑道:“你现在学聪明了,开了窍了。照这么着,说不准来日能成大器也未可知。”
我们三人也就将妧德苑收着的银子凑了起来,连长年累月积攒着寄回家里的银子也取了出来,凑了六十两有余。
我感到仍是有些少,便道:“这样不行,得再当些东西,我的柜子里还有什么值钱得东西收着的?”
祁玉嘟囔道:“这还少?六品的官儿,年俸都没这么多,你还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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