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拿着“冰魄寒光”化为的剑圈,赵青仰头望向周身气流近乎凝为实质、陡然下坠的逍遥子,感应到他巍峨如山岳的磅礴气势,眼光微微一亮。
对方这一记凝聚罡风攻击的招式,似乎是专门融入了厚重混浊的天地灵气,势道极沉,有如在瞬息间将身形增重了千百倍,威力大得不可思议。
更加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在浊气下落的同时,逍遥子周身十丈之内,还幻化出了一道道清灵之气凝聚而成的残影,环绕着的气流迅疾到了极点,甚至屏蔽了赵青对气流中心的感知。
与其说他在这一刻化为了一座元气的山岳,不如说是凝聚成为了一颗被层层大气包裹着的虚拟星辰,清气在外,浊气在内,阴阳合一,破绽全无。
赵青将澹蓝色的剑圈向着坠下的阴阳星辰径直掷出,并立即双手五指相触,迅速倒翻向外,推出了一道沉重的真力,后发而至,融入了剑圈的中央,在蓝白的光泽中镀上了一层澹澹的金芒。
这是扫地僧“解脱烦恼印”五式中防御最强的“众生无生印”,与“冰魄寒光”彼此交融,以至阴至寒的剑气,化作了一座微型的“剑气净土”。
“无生是实,生是虚妄”,在这一轮凝练到了极点的阴寒剑圈面前,逍遥子大范围的清浊之气便是空寂虚无,将被永远地冰封,陷入绝对的静止状态。
只见半空中响起了一声宛如呜咽的沉闷声音,金蓝相间的剑圈与虚幻星辰的清浊之气碰撞在了一起,刺骨的寒风刮向四面八方,在大雄宝殿的殿顶覆上了一层白霜。
磅礴的寒力自下而上蔓延,将高速旋动的清浊气流寸寸冻结,迅速迟缓下来,剥离、粉碎,刹那间便要向内凝结,侵入到逍遥子的脚上。
“好一招冰寒之剑!”逍遥子开口赞道,同时改变了周身的气流,双脚六十六处窍穴开启到最大,吸引来了更多的天地灵气。
源源不绝的灵气与他身上喷薄而出的真气融为一体,在鞋底处凝聚了一道几近牢不可破的屏障,将寒力阻隔在了数寸之外。
由于聚集而来的天地灵气中夹杂着少数水汽,并在冰魄寒流的冲刷之下瞬间结为了坚冰,远远望去,好像逍遥子立足在虚空中的冰阶之上,周身笼罩着白茫茫的纱雾,有如一位降世的神仙老人。
原先还在为辽国纷争、民族之别而生出矛盾的在场群雄,此刻却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感到了超乎想象的震惊。
随后,他们才突然发觉,不久前因打斗而流出的汗水,竟然在四散的寒风吹拂下尽数冻成了一粒粒细小的冰珠,挂在了汗毛上面。
下一瞬,大雄宝殿上传来清脆的碎裂声音,那是与整片屋瓦凝结为一体的厚厚冰霜,在赵青与逍遥子两人气机的压迫下,自然而然地碎裂了开来。
连同与冰霜冻得牢牢实实的层层灰瓦,同时化为了粉末,向着四周飘散而去,露出了瓦片下面砂浆筋灰的隔层。
一直在大雄宝殿上观战的天山童姥望着脚下陡然消失的瓦片,心中不禁骇然,连忙从殿顶上飞身跃起,逃窜到十来丈外的一座侧殿上。
以“杀人不用第二招”而着称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险些抵御不住旁人交手的余波。
并且心中生出明悟,知晓自己方才同样跟屋瓦上的霜面黏在一块,却并没有跟着冰瓦的碎裂而受到伤害,多半是赵青与逍遥子特意收敛的结果。
而当她运气检查腿脚,确认是否被冻僵的时候,逍遥子勐然蹬碎了虚空中的冰阶,飘然落于殿顶的一侧,与十数丈外、另一侧的赵青形成了对立之势。
只见他的袖袍倏然鼓动,白皙如玉的双手自然而然地向外探出,右手食指指天,左手食指指地,微微划动。
这样的动作,似乎与童姥修练“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时大致相同,但造成的影响范围,却有着极大的差异。
随着他双指轻柔地划动,阴阳融汇的气息向外迅速扩散开来,无声无息间,便与周围环境中残留的寒冰气息交织在了一块,留下了清远浩渺的雾气轨迹。
老子有言:“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道的运动变化循环往复,道的作用微妙柔弱,阴极生阳,阳极生阴。
虽然逍遥子手指的动作无比轻柔,却仿佛画龙点睛的那一点,让周身环绕的阴阳气流“活”了起来,自严寒难耐的环境中,诞生出了奇异的生机。
“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原先属于“太阴”的阴寒气息,刹那间被转化为了温暖的“少阳”,如同冬春交替一般。
在逍遥子强大的精神力量干涉下,在场的群雄,包括童姥、萧远山、乔峰这等绝顶高手,都忽然间沉浸其中,仿佛看到了一幕浓荫遮地、满园碧绿、雪白的梨花和绯红的桃花争香竞艳的迷人春景。
下一瞬,梨花桃花落尽,转而变为遍布莲花、荷叶的夏景,又很快变为了落叶纷纷、菊桂飘香的秋景,最后回到了雨雪漫天飘降、白茫茫一片的冬景。</div>
随着阴气阳气的演变,春夏秋冬、四季轮转的意象,尽数融在了他周身旋动的气流中,并且依据构成四季的少阳太阳少阴太阴之气,衍化出了更多的变化。
几乎每一个气流漩涡,都在进行着仿佛包罗万象的变化,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循环,日往月来,春夏秋冬、生老病死,来而复始,去而复来。
生机勃勃的春风,沉闷无力的夏风,凋零的秋风,凝滞的冬风,在逍遥子双手的迟尺之间结合为了一体,阴阳相衍,万化为一,向着赵青的方向吹拂而出。
与此同时,赵青凝望着这宛若包容了岁月循环的一拂,心神刹那间进入了至静至极的境界,察觉到了这股四季轮转之风内、更加根本的力量:
那是逍遥子漫长如一部史书的人生、历经种种沧海桑田般的变故,所打磨出来的不变心境,以浩瀚的心灵之力,衍化生出了世间的万物。
红尘滚滚,王朝兴衰,天下浮沉,与永不停息的时间,以及永恒不变的“道”相比,可谓渺小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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