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皓月当空,繁星点点,虽有美景也无心赏看。算着时辰,二爷早就该下戏,可这个时辰仍然没有回府,免不得心里忐忑。不时的看看立柜上的座钟,本想叫个下人去戏苑看看,但是又怕老爷许是有什么事一时走不开,遣了人去,倒会让老爷觉得有所顾及也就作罢。怀里抱着三伢子轻轻摇摇,小小声的哼着摇篮曲,哄着这个粉嘟嘟的瓷娃娃。许是身底子不及以往,所以三伢子胎里就带了孱弱。虽然周岁刚过,但是相比两个双生子的哥哥们,三伢子还是显得羸弱了些。最近夜里又哭闹的厉害,奶妈带不住,还是在亲娘怀里,才能哄得睡踏实。心里惦记着外面,眸子里的不安还是让人一眼就瞧了通透。
“夫人,还是让我来抱着吧,小少爷睡熟了,您歇歇手。”奶娘侍立身侧瞧着瓷娃娃睡着了还紧紧皱着小眉头,小手捏的紧紧的。小儿夜惊是最熬人的,夫人一直这么抱着,自己带不好少爷,这让二爷回来瞧见,免不得要斥责一番。瞧着夫人满眼的焦灼,赶紧想要接手过来。
“我再抱一会儿,筱伢子胎里带的孱弱,小身板不如他两个哥哥,老爷这会儿还没回来。你瞧这个小模样,兄弟三个,就这小东西长得最像老爷。”轻言小声瞅一眼奶妈又看向怀里的小娃娃,眼里的焦灼也被这个瓷娃娃给润化了。慢慢的抬起一指小心翼翼的在他柔嫩的眉头上轻轻揉揉“你瞧,睡着了还皱着眉头,睡的这么不安稳,还怎么长身体。”
“可不是嘛,这非得亲娘怀里才能睡个囫囵觉。”奶娘瞅着也是心疼,多少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不是亲子,可是却是吃自己的奶长大,又怎么不亲不心疼。“对了夫人,要不改天请齐八爷来看看,这伢子眼净,别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受了惊才这么不安稳。要说起来,焱少爷炔少爷,八爷都给看过,咱们筱少爷周岁都过了,齐八爷可还没给过批字呢。”
“唉,不是没请过,满月、百日、周岁,老爷都下过帖子,可八爷就是没来过。”提起这茬不禁想起过往种种,也是颇有疑虑,九门之中虽是五爷人缘最广,可是八爷却是最圆滑世故,驳面拒礼得事情绝不会做,更何况是二爷的得子之喜。三份帖子都没请来齐铁嘴,每每都是礼到人不至,礼也是一次比一次丰厚,这也是少见的事情。虽然老爷不多顾虑,来去随意,可是做娘的心里却落了个不安。哺育三子,唯有幼子不得长沙神算的照面,这期中怕是会有什么缘由。八爷向来先天妙卦,无一不准,要是有鸿运堪照,必定要来讨个彩头,这几次三番避而不见,莫不是………越想心里越是忐忑,脸色也暗淡愁然。为娘的,哪里有不把孩子当做心头肉的,瞧着这个小瓷娃娃更是心里紧了紧。轻轻吸口气提眉瞅了一眼奶妈“你把三伢子的生辰年历准备好,八爷不来,明儿我自己去他铺子。”缓缓起身,小心的把手里的包裹交给奶妈抱好,一手握拳,捶捶早已发酸麻木的肩头,一手轻掩了被角。“去吧,夜里风凉,小心别进了凉气。”
“是,夫人,您放心”奶妈抱着孩子轻轻躬身。便轻点着步子带小少爷去屋里安寝,刚刚开门跨出,便见二月红已经步至回廊,连忙停步颔首。“二爷回来了,夫人等您许久了。”
“三伢子又闹了?”二月红急急两步上前,这个时候奶妈过来,定是孩子又是不安,非要丫头抱着哄才能安睡。夜凉如水,免了奶妈在外面耽搁,让孩子受了风。本欲抬手想要塞紧小被子,刚一发力,肩头便是一阵撕裂的疼,不免眉头急蹙。稍稍侧身,挥挥手示意奶妈赶紧带着孩子回去。“夜凉,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带少爷回屋,好好照料。”
“是”奶妈不明实情,眼瞅着二爷脸色瞬变,眉头紧皱,以为是自己照料不力,又让夫人操劳。心里一阵忐忑,低着脑袋,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听闻二爷发话,如临大赦一般,赶紧抱着孩子快步回房,一刻都不敢耽搁,生怕怀里的小祖宗再哼唧起来。
眼见奶妈抱着孩子步上回廊,才稍是缓和,单手提起轻轻按揉肩头,吐纳数息。这伤想瞒怕是瞒不住了,丫头心细又怎能糊弄过去,外事从不与她多言,一方安逸,外务不沾,这是许她的承诺。到如今十余载,只字未逾,就如此,一世安稳便好。嘴角轻扬,解开领口大裘系带,面色含笑推门而入“夫人,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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