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长安皇城内。
李侃与周海潮在后花园中散步。
“我听闻第五叔叔想要抬高扬收揽权,不知可有此事?”
“咸王殿下真是好雅兴,同昌公主病倒之后,文武太监皇族哪一个不是聚集在那里,你却在担心扬收。”周海潮笑道。
“圣上关心公主,寻常不过,宗室子弟大多早逝,不过如此。”
“咸王可知皇帝已多日未上朝?”
“那是自然,圣上之爱公主皇子,过于天下,自然每日陪伴公主,而且如今朝中官员,谁敢不重视此事?倒是周大统领你,一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咸王殿下,扬收此人你看如何?”
“行事慎秘,为人端正,且没有多大野心。”
“这样的人不是正好,是傀儡权臣的最好人选吗?”
“哈哈哈,大统领说起话来,我也难免汗颜了,此地乃是皇城,你我妄论朝廷臣子,不太妥吧。”
“咸王这句话要是让陛下听见可要伤了他的心了。”周海潮笑道。
“莫非大统领与父皇谈起过我?”李侃说着停在了一棵柳树前,并轻轻抚摸起柳叶。
“您早就获封过一次王爵了,那时候陛下封你与其他很多皇子一样,不过是让你远离皇位的争夺罢了,但为何又封了你一次王爵,以殿下的才智,应该明白吧。咸通年封你为咸王,还把你身边的太监换了一批又一批。”
“当年祖父花了好大的人力才把这棵柳树移栽到了后花园,此后这么多年,这棵树在无数的太监照顾下,花费了大量钱财把它培养的如此高大。”
“你连皇帝都不信任了吗?”周海潮撇了撇柳树,不解地问道。
“我从南方拉来了五棵柳树,种在城墙之外的猎场,每天就只浇些水,每一棵都比这后花园的这棵粗壮!”说着李侃忍不住大吼起来,“大统领,皇城里这棵柳树,是谁养大的?又是否真的健康如初?”
“我一直以来都相信殿下您才是最合适的继承者,不想您却效仿五柳先生。”
“扬收,并不合适,他性温和,压不住左右神策的宦官。”
“左右神策,如今不过是我掌中的玩物罢了,在皇帝退位之前,这些太监不足为惧。”
“你认为皇上退位是一件很久远的事吗?大统领,目光若不放长远些,您迟早会后悔的。”
“交好礼部和国子监,压制三院学士,控制长安洛阳的史官,这就是您所做的长远之事?”
“大哥二哥交好兵部,南方各大节度使莫不从他们,所以现在各个皇子都怕他,但战火一起,那些将军节度使怎么可能继续参与皇族内斗,所以他们最多不过风光五年。”李侃不屑地说道。
“真是犀利。”
“至于三哥,和边界将军多有交好,与张义潮也有交好,看似地位稳固,但一旦张将军倒下,他便不足为惧了。”
“剩下的几个皇子中,唯有五弟与六弟才是皇位的有利争夺者。”说着他折下了干枯的柳枝,握在手中。
“五皇子沉迷玩乐,懦弱无能,整日与太监为伍,六皇子沉迷武学,常年在洛阳与腐朽的老官员们作伴。为何到了您口中,却有如此高的评价?”周海潮看向李侃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变化。
“依靠着皇子们站位的各路官员将领,只是在赌博自己的前途罢了,真正掌握皇子登位的,可是您的天卫,和旧神策的那些太监。”
“既然您觉得是天卫和神策的将领在控制皇权,那又何必告诉我扬收不适合做傀儡呢?”周海潮淡淡一笑,背着手走到了李侃身边,与他相对而立。
“因为同昌公主。”李侃把手中柳条一丢,本来四周都是高墙的皇城,忽然刮来一阵冷风,把那柳条吹离了柳树,落在了花台边的一尊小佛像旁。“我本就无意争夺了,而且也听说了第五先生已经见过六弟了。”
“我欲抬谁,并不受第五先生控制,你也能说服我。”周海潮看着飞走的柳条,若有所思。
“同昌公主病态越来越重,等到她一去,皇帝杀伐无数,换相也勤,他心必有愧,又深信佛缘,必将重用韦保衡。扬收,并不是韦保衡的对手,你们现在抬他可以,一旦同昌公主一死,必须过渡成其他人。”
“这么说来,殿下已经有了人选了?”
“尚书左仆射,路岩,野心极大,手段精妙,可用。”
“路岩贪财,扬收好功,大抵是一丘之貉。至于那韦保衡,若真权势一大,乃是一大祸害。”周海潮皱眉说道。
“你就算是把三院学士里最贤能最清廉的学士拉上台去做宰相,他也会变成大贪官的。”
“那殿下改扬收为路岩的意义又何在呢?”
“若是不压住韦保衡这只即将长大的恶虎,恐怕我大唐以后,就不属于圣上的子孙,而是同昌公主的子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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