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又不是我写的,赶紧让他们回收!”池田智佳子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送礼计划被意外打乱,她只能先去挑一件别的礼物,等笔名改过来之后,再把书当成礼物送给竹取敦子。
池田飒太绕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不是你写的?你糊弄谁呢,那些情节不都是你的最爱吗?我又不是没看过。”
“我只提供了一点创意,主体都是敦子在写。”池田智佳子一看就知道指望不上他,她从池田飒太包里翻出通讯录,准备自己去打电话。
但没等碰到按键,院中门铃忽然响了。
池田智佳子动作一停。
她走到门边,朝监视器上一看,发现外面站着一个很眼熟的中年女人。
……这不是敦子的妈妈么。怎么突然跑过来了,是来问之前她们离家出走的事?
池田智佳子把听筒一撂,匆匆去给客人开门。
院子里,竹取美惠身材枯瘦,撑着一把不大的伞站在雨中,看上去莫名凄惨。
池田智佳子正想把人迎进屋,却见这位母亲把微湿的刘海别到耳后,忽然开口:
“我这么说可能很失礼,不过,能请你离开我女儿吗?她和你的差距太大了,勉强凑在一起也走不远,而且这种事……真的很丢人,我希望你们能为了各自的未来着想,早点走上正路。”
“……?”池田智佳子反应了一阵,才听明白竹取美惠在说什么。
她看着眼前的长辈,眼神困窘中带着几分莫名其妙,她想不通孩子之间的事父母为什么要插手,还越过竹取敦子,直接找到她这了。
竹取美惠憋了一肚子话。她原本语气还很平静,但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用词也不再那么礼貌。
那些过于现实的话,有些池田智佳子从父母的嘴里听到过,有些则没有。
但不知道为什么,比起被自己的父母说教,竹取美惠的话更让她难以接受,有一种棉花噎在喉咙口的憋屈感,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还不能发怒。
可能是她慢几拍的反应让竹取美惠误会了什么,这位母亲咬了咬牙,忽然松开雨伞,直挺挺跪在池田智佳子面前,额头贴在地面的积水上,摆出了最卑微的求人姿势:
“你也是有父母的人,你父母难道不难过吗?我只求你放过……”
“妈。”一道声音突然从半掩的院门外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竹取敦子扶着濡湿的院门,苍白的指尖几乎在上面抠开几道划痕。
她慢慢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你在说什么呢?”
……
“妈知道你不开心,但你想想,你们才认识没多久,分开了就这么难过。如果是七八年,甚至十几年以后,她受不了压力,或者喜欢上的别人,你到时候得是什么样的心情?”
竹取敦子跟她并排站在红绿灯路口,低头看着染脏新鞋的泥水:“嗯。”
“学校你不想去就别去了,我帮你跑退学的手续。”
“好。”
“回家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西红柿、平菇、白菜……”
“都行。”
“……”
看她这样,竹取美惠也很难受。
但身为过来人,她相信这种低落的情绪早晚都会过去,总比女儿坚持不分手,最后交不到朋友,没有孩子,还要沐浴着熟人奇怪的眼神要好。
回到家,她看着女儿坐到了桌边,不太放心的把门锁上,这才去厨房做饭。
竹取敦子低头看着桌布上弯曲的条纹。从刚才那地狱一样的场景里逃了回来,但她心里一点都没变轻松。
在池田智佳子拉住她,让她从此搬进池田家时,竹取敦子第一次见到母亲那么歇斯底里的模样。
“爱情是不是永远比家人重要?我养了你二十年!我白天上班,晚上打工,从来没让你比那些父母双全的孩子过的差!但是在你眼里,我就比不上一个连你的未来都没法保障的人?你以为我让你们分开是在害你吗?”
竹取敦子真的觉得她在害自己。
但是看着池田智佳子气红的眼眶,竹取敦子慢慢意识到,她似乎也正在迫害这个她喜欢的人。
她不可能真的忘掉把自己养大的母亲。就算选择跟池田智佳子走,以后的日子里,如果竹取美惠因此出了什么事,那绝对会变成横在两人之间的一根刺。
智佳子有思想开放的家庭,有很好的生长环境,在遇到自己之前,她从来不需要为现实发愁。
她本应活成千万少女的理想型模板:想要什么都能轻松得到,无忧无虑的过着日子,每天沐浴在友善的氛围里……而不是为了一个没有主见的普通女生,被不认识的长辈迎头痛骂。
……除了“竹取敦子”这个污点,她人生圆满,不该有遗憾。
……
“前脚被她老妈骂,骂完被她甩,后脚这母女俩刚走,她那小男友又来骂你抄袭……你也太惨了吧,我看你才是她母亲口中那个‘被拿来消遣’的人。”
池田飒太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外,把伞和妹妹都捡起来,揽着她往门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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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怎么处过对象,以后就懂了,社会上这种人多的是——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比谁都好听,实际上父母一句话,人就走了。所以说交朋友得谨慎点啊,不是谁都像老头老太太一样,连自家孩子都吵不过。”
“她不会就这么走,我们很认真。”池田智佳子重重抹了一把脸,把那些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的水渍抹开:
“而且我又不是和她妈谈恋爱!人长大了,早晚要离开家,和爱人在一起,她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吗?!”
“最后一句你可以改成陈述句。我看着她应该是真想不明白。”
池田飒太关好门,把妹妹往洗手间的方向一推:“明天才有人来打扫房间,你把水擦一擦,别弄脏地板。”
池田智佳子闷声进去,待了一阵,又拿着一块毛巾走出来。她使劲擦着头发上的水,力道大的像要把头搓下来。
茶几上摆着她的包和《青色王国》,池田飒太坐在桌边的地毯上,翻看那本书。
看着看着,他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细节,低低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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