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她的身手,完全有把握在临死之前杀了禾先生,所以不怕他耍花样。
十七仍在犹豫,看见她的反应,迟疑了一下,跟着将另一粒纳进口中。他们习惯躲在暗处,用血做筹码进行谈判。言语间的谈判却不擅长。
禾先生叹息一声:“其实我本不想利用你的。可惜蓝烈倾必须要死。杀了他,来换解药。发作时间为三日。依你的本事,这点时间绰绰有余。”
南宫雪若固执地追问:“十三呢?”
禾先生倒也未欺瞒:“跟我们交过一次手,肖远歌带了人赶来接应,被他们逃掉了。”
十七顿时后悔没有将事情告诉蓝烈倾。南宫雪若得到十三的消息,无意再留,十四突然质问他们,带了几分恼怒:“为什么要背叛?阁主待你不好吗?可知十二她们吃过多少苦,惟独你,无论培训还是受罚,从未真正伤过你!”
还在阁里的时候,十四与他们并不算亲密。但毕竟是一同长大、一同历过生死的,无论阁里规矩有严苛,心底终有点挂念。那几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他竟然半点异常都未发觉,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只剩下他自己,不能不怒。
南宫雪若凉凉望着他:“我从小便很笨,很多事都不懂。如今我只知道一件事:阁主只会让我重复去做一事,就是送死。至于十三和蓝烈倾,他们允许我做任何事,除了送死。”
十七啪啪鼓掌:“只知道这一件事就足够了。其实你一点都不笨。”
“走吧。再不回去,蓝烈倾大约要发现。”南宫雪若说完,丢下愕然的十四,与神色复杂的禾先生,和十七消失在月色中。
回到侯府后,南宫雪若立即溜回卧室,重新将凉被下的枕头摆好,翻身躺上去。
十七站在外间,听着她睡下后,片刻不敢耽搁,赶紧去寻蓝烈倾。
书房内仍然亮着灯火。十七正要叩门,房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蓝烈倾坐在几案前,半垂着眼,手里端着一盏浓茶,半张脸都掩在灯火的阴影里。他静静问道:“回来了?”
展钦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不若蓝烈倾沉得住气,带着几分怒意瞪十七。
十七大惊之下不禁有些讪讪,带了几分心虚:“侯爷几时发现的?”
蓝烈倾仍然没有抬眼看他:“半个时辰前。说吧,怎么回事?”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不声不响地带走南宫雪若。何况他还安排了十七。除非是他们自己要走。依这两人的本事,侯府的人拦不下,也不敢下重手阻拦。原因也不难猜:十三。若是与他有关,十七不仅不会阻拦,说不定还会怂恿,他们原本就是生死相依的同伴。
十七慌忙递上药丸,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与蓝烈倾的猜测并无多大区别。十七吞药的时候,使了个障眼法,看似将药丸吞下,其实早藏进手心里,根本没有入口。蓝烈倾未对他说半个字,转而吩咐旁边的展钦:“请姚先生。”
展钦忙忙地将姚升平将床上拖过来。
听到姚升平说从未见过此药时,蓝烈倾并无意外,神色淡淡地示意姚升平回去睡觉。他用指尖拨着药丸,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天色发白,他才突然惊醒一般,吩咐展钦去取他的朝服,准备上朝。临出府前吩咐十七:“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替本侯寻到肖远歌。下朝后本侯要见到人。”顿了顿才说出后半句:“寻到十三亦可。”
朝堂上,果然再度议起晋北的流贼。皇帝夏靖泽重新问起定国侯蓝烈倾,蓝烈倾既未直接答应,也未明确拒绝,模棱两可的态度。只是待散朝后、文武百官都已离去,他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朝堂里,仰望那个居于九五之尊的男人,袖着手沉声问道:“二哥是否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臣弟前去?”
夏靖泽回答:“是。”若他听到的话是忠言,这一趟平反便是试探;若他听到的是谗言,此行便是倚仗。
蓝烈倾颔首:“那么,臣弟便去了。皇上日后莫要后悔才好。”若他无法摆脱皇室的身份,便无法皇家人的结局。这个结果,真的是龙椅上那人想要看到的吗?
夏靖泽坐着冷冰冰的龙椅上,看着他一丝不苟地行完礼,逆着光线踏出朝堂。
十七的办事效率不错,他回到府里时,肖远歌已经在府内候着。密谋事毕,展钦过来回报,说南宫雪若在等蓝烈倾回来,还未用过午膳。蓝烈倾疲倦地揉揉额心,着刚回府的林羽送客,转往踏进南宫雪若房间。她一见到蓝烈倾便欢欢喜喜地迎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埋怨:“怎么上朝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蓝烈倾拉着她到案边坐下:“往后到用膳的时候,不必等我。”
南宫雪若没有回答,转而问道:“这两日忙什么呢?”
蓝烈倾握住她的手,态度坦然:“晋北在闹山贼,皇上令我平乱。”
南宫雪若不解:“区区山贼罢了,值得你以大将军的身份亲征?”
蓝烈倾拍拍她的手背:“朝堂的事情,总有些弯弯绕绕,说了你也没兴趣听,不提也罢。”
南宫雪若于是不再追问:“哦。”
下午,蓝烈倾仍然呆在书房里。薄暮时分,展钦乐呵呵地迎回旧时的总管夏皓钧。夏皓钧从进门开始,眉峰就没有舒过,见了展钦劈头盖脸就喝问:“侯爷究竟想做什么?”
展钦的笑意顿时僵住:“侯爷应了往晋北平反的差事,自然是要准备出征。”
夏皓钧怒气冲冲地往书房走。十七去膳房瞧南宫雪若的糕点,正好听见他骂展钦的声音:“糊涂!他这是在交代身后事呢!出个征罢了,需要这般部署?”展钦脸上一白,低着头想拦又不敢拦:“夏总管轻点声,侯爷两天没合眼,刚躺下。”夏皓钧冷哼一声,抬脚踢开书房的门。展钦吩咐门外的下人去给夏皓钧沏茶,跟进房里重新合上门。
十七原地站了一会儿,继续往膳房走。
蓝烈倾被声音惊醒,往门口方向瞧了一会儿才认出来人,低笑:“还当是谁这么大胆,敢踢本侯的门。”
夏皓钧不想啰嗦:“昨夜出了何事?”他跟在蓝烈倾身边多年,一个指令下来便能将夏靖的盘算猜得八九不离十。如果没有变故,今天根本无须推翻昨日的决定。
“无事。”蓝烈倾打了个哈欠,合眼继续睡。
夏皓钧语气降下来,少了几分怒意,平添几许哀伤:“不过一夜工夫,为何今日信中所言之事,与昨天差了许多?侯爷若是信不过皓钧,何必差人送来今日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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