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条庞大腰圆的王家庄仆役还堵在陈家大院的大门,未曾离开。
“不在?”
一名满脸横肉的褐衣仆役,拧着陈家门房的衣领,唾沫星子四溅的怒喝道:“主家不在你敢接我王家的拜帖?你是吃雷的胆子吗?”
在他身后,一名身着紫色劲装、腰悬宝剑的英气青年,抱着双臂神态悠然的处于众多剽悍仆役的簇拥之中,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房屋。
陈家门房虽碍于王家庄的名声,不敢与这褐衣仆役来横的,但也硬气的梗着脖子,毫不示弱的道:“咱弄错了不行吗?咋的?主家不在,你们还想强闯咱行商陈家不成?”
“闯?”
褐衣仆役似乎是被陈家门房给气笑了,大笑道:“我家少公子要进你们这破院子,还需得闯?你知道,他是谁吗?”
适时。
门房背后的大门向内打开,陈胜面无表情的提着剑一步踏出,身后两排幽州军老卒,按着腰刀自他左右两侧冲出。
大门外所有人齐齐一抬眼,目光瞬间就集中到了陈胜的目光。
拧着门房衣领的那个王家褐衣仆役,也不由得松开了门房的衣领,讪笑着从怀中取出拜帖,双手拿在手中快步到陈胜面前,作揖道:“可是行商陈家少当家公子胜当面,我家……”
“他是谁,我倒是知道。”
陈胜淡淡的打断了这褐衣仆役的话语。
他耷拉着眼皮,看都没有正眼看此人一样眼,“可我是谁,你知道吗?”
话音落,他突然撩起眼皮,眸中凶光暴涨。
“铿。”
刺耳的长剑出鞘声中,一道快得仿佛是一道闪电的弧形雪亮剑光,掠过人高马大的褐衣奴仆的咽喉。
台阶下众多王家庄仆役齐齐一愣,定睛一看,便发现陈胜他手中那柄青铜战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
乌沉沉的青铜战剑下垂,一丝丝殷红似墨的血丝顺着剑锋,缓缓在剑尖前凝聚出一滴鲜血。
他们的脑子一下就卡住了。
似乎没反应过来。
陈胜怎么就突然动了手?
陈胜怎么就敢突然动手!
他们在发愣,紧随着陈胜出来的众多幽州军老卒可没愣!
刹那间,拔刀声四起。
一道道猎豹般的迅猛人影自陈胜左右撞进那一群彪悍的王家仆役当中。
就如同一颗颗黑色的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溅起一朵朵血色的浪花!
呼啸的劲风自紫衣青年的耳边掠过,掀起他耳边垂肩的鬓发激烈的飘荡。
他身形猛然一颤,陡然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就去要拔剑。
但装饰精美的宝剑才拔出三寸,就又被他给按回了剑鞘里。
他颤抖着,满脸的苦笑的看向陈胜,嘴唇抖动着说:“胜弟,何至于此?”
却是一道道迅猛的人影自他身旁两侧撞入他身后的众多王家仆役当中,杀得血肉四溅。
独独漏了他!
陈胜眯着眼,拖着剑一步步上前:“怎么,允许你王家出招,就不允许我陈家反击?”
紫衣青年慌忙说道:“胜弟莫要误会,为兄此来只是为连络你我两家的交情……胜弟万万莫要冲动,些许仆役而已,不打紧,只要不伤为兄此事便还有回转的余地,况且你之目业已经达到,再留下为兄的性命,徒令亲者痛、仇者快!”
却是他说话之时,陈胜已经拖着剑行至他面前,他很是明智的将剩下的狡辩言语给吞了回去,改而给陈胜分析眼下的局势。
真人面前,说真话比说假话有用。
陈胜笑了。
这是聪明人。
很有眼力劲儿的聪明人!
他也没有为难这紫衣青年的意思,径直道:“擒兄既然清楚自己的处境,那就莫要再作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了!”
紫衣青年听他这般说道,紧绷着的身躯登时一松,他松开剑柄,苦笑着微微摇头道:“似胜弟这等俊杰之才,纵使年少,也当如锥置囊中,何以为兄从未听闻胜弟贤名?”
陈胜轻笑道:“擒兄可闻‘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弈者通盘无妙手’?”
紫衣青年似有所悟,思忖了几息后,竟捏掌对陈胜作了一揖,羞愧道:“胜弟大才,是为兄献丑了!”
陈胜拄着剑,神色坦然的生受了他一礼。
一揖毕,紫衣青年起身看了看左右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家中仆役,忽而又苦笑道:“稍后还得劳烦胜弟遣人,护送为兄前往丰盈粮庄,不然为兄怕是走不出这长宁坊,丢了性命事小,累及父老与胜弟家小事大。”
陈胜轻轻的“呵”了一声,说道:“我就喜欢你们这股一本正经不要脸的劲儿!”
紫衣青年似乎没听出他言语中的嘲讽之意,神态自若的笑道:“见笑见笑……”
二人旁若无人的立于一片殷红的鲜血之中闲谈着,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
……
行商陈家与王家庄结仇的消息,晌午传遍陈县。
陈守晌午后,秘密赶到陈家大院。
……
“嘭。”
陈守重重的将斗篷扔到堂案上,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四下打量着破破烂烂的厅堂。
每看到一道剑痕,他额头的青筋便跳一次。
他额头的青筋每跳一次。
堂下的陈胜就往后退一步。
等到陈守站在堂上旋转了一圈后。
陈胜差不多已经快退到厅堂门口了。
“你上哪儿去?”
陈守瞪了陈胜一眼:“滚过来!”
陈胜隔着十几步战术后仰:“呐呐呐,先说好啊,可不能动手啊!那我也不想将堂屋造成这样啊,那不是剑法突然有所领悟,没控制住么?”
陈守没好气的“嗤”了一声,骂道:“谁要跟你算堂屋的账?老子问你,王家庄是怎么一回事?你二伯不说郡衙想对咱家下手么?这个档口,你怎么还与王家庄结仇呢?是嫌一个郡衙应付起来还不够劲儿?”
“您说这儿啊?”
陈胜心头一松,大刺刺的走进门来:“你早说嘛……此事您不必多虑,与王家庄动手之前,此时孩儿只有五成把握完美的摆平此事!”
陈守愣了愣:“怎么才五成?”
他是知道陈胜手里的那一大把筹码的。
这阵子他虽然又是东奔西跑、又是打家劫舍的,日子过得比以前走货还要辛苦。
可他这阵子却是连做梦都是笑醒的!
醒来之后,常常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心头满是唯恐这一切都是他在做梦的惶恐感……病秧子的独子一下子就壮得一拳能打死牛了,中落的家境一下子兴旺得大把钱粮大把人丁,连以前总觉得深不可测的郡衙如今横看竖看也不过尔尔了。
这不是做梦是什么?
直到身边的弟兄叫他出发去打劫……不,去借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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