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周四上午何世风日程排得满满的,连针都插不进,但在省正府大管家徐璃的统筹协调下,硬是给方晟挤出二十分钟。
当坐到气派轩昂的省长办公桌对面,面对熟悉而又陌生的何世风,两人内心都感慨万千。
十年了!
当年方晟在姜源冲的引见下战战兢兢走进这间办公室时,只是小小的镇长,人称小方镇长;而今身份却是一市之长主政一方,而何世风还是省长,且正为能否保住位置发愁。
在何世风原先规划中,方晟是其培养梯队中坚,但他自己都无法自控的“不沾锅”性格,导致在方晟先后两次双规过程里并未发挥省长应有的作用,加之方晟坐拥于、白两大京都传统家族支持,与何世风日益疏远,虽说跟许玉贤一样还保持表面的尊敬和客气,彼此都明白错过便错过,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
从方晟的角度讲其实对何世风非常失望,政治从来不是零和游戏,而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关系。方晟很希望何世风成为象许玉贤那样无话不谈、彼此随时能为对方伸出援手的盟友,偏偏何世风软弱多疑的局限性注定做不到。
反过来说未必不是何世风的悲剧,倘若他更强硬一点,给方晟的帮助更大一点,于家根本不必煞费苦心安排于道明来双江,而何世风迈向省委书记的可能性将会更大。
然而正治永远不存在假设。
“何省长,我想简要回报一下到鄞峡上任后的工作情况,还有个人的一点想法……”
方晟中规中矩打开话碴,将自己和吴郁明在市常委会遭到抵制、南泽厂改制风波以及花神村群体事件言简意赅说了一遍,认为面临鄞峡保守势力软抵挡,很多经济设想和策略无法推行,局面迟迟不能打开。
“开发鄞坪山是很有魄力的想法,”何世风和蔼地说,“大概七八年前鄞峡也有过类似设想,当时发改委主任还是源冲省长,亲自带队进山考察,结论是先期投入巨大,单靠财政资金过于单薄,要求地方出至少一半配套资金。鄞峡穷啊,七拼八凑后表示最多出百分之二十,后来便不了了之。你和郁明能把工程启动起来却不花财政一分钱,难得啊难得。”
“花神村群体事件只是开端,随着开发程度深入,其巨大的商业价值被人们认识后,便有更大更多纠纷,这就需要当地县领导班子树立正确观念,引导山区落后顽固思想,共同把旅游这块蛋糕做大,”方晟叹息道,“现在的状况是即便郁明书记想动人事都困难,因为过不了市常委会那一关,本土势力以及利益既得者阻力很大,特别是组织部长马天晓立场有问题,不能跟市委市正府保持一致……”
“理解,理解,”何世风并不明确表态,话锋一转问,“到了那边生活方面有没有困难?听说家属远在香港,身边有没有亲人照顾?”
面对领导居高临下式的寒暄关心,方晟简洁一一回答,再然后徐璃轻轻敲门进来,示意会见时间结束。
“何省长,五分钟后在7楼中会议室。”她轻声提醒道。
秘书随后进来,手脚麻利地拿茶杯添开水,将笔记本、讲话稿收入公文包里,做好这一切何世风正好起身。
方晟跟在徐璃来到拐弯僻静处,瞅四下没人徐璃悄声道:
“中午回家?”
“恐怕不行啊,肯定要和吴郁明交换情况顺便吃饭……晚上吧,有没有安排?”
徐璃正待说话,有两名工作人员从楼梯下来,遂脸色一整道:“回去后把向何省长反映的问题形成文字材料……尽量争取,没时间吃晚饭也要聚一聚呀。”
前后两句话违合感太强了,方晟差点狂笑出来,问道:
“真要写那个……材料?”
“晚上口头回报。”徐璃说完飞快地离开了。
电话联系,吴郁明还在肖挺办公室外排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利用这个空档方晟来到32楼会议室外面,于道明正出席全省金融工作会议,按常规还要“作出重要指示”。
方晟连打三个电话都被挂断,打第四个时于道明怒气冲冲出来,喝道:
“懂不懂规矩?后面正录像呢,我坐主席台能随便动吗?”
“电视台那帮家伙要是连抠图、偷梁换柱都不会,别吃这碗饭了……二叔,有重要情况回报。”
“最好非常重要,否则……”于道明板着脸说。
方晟赔笑道:“很重要。关于小牛……”
“嘘——”
于道明警觉地扫视四周,将他拉到隔壁休息室关好门,责备道:“瞧你大嗓门,这是省正府机关,不是你鄞峡一亩三分地!”
“二叔教训的是,”方晟道,“小牛跟小周俩口子最近闹别扭,恐怕要离婚呢。”
“离婚?那可不行!”于道明大惊,随后问,“为了啥事?”
“小周嫌总厂食堂伙食不好,还有职工宿舍条件不如潇南德亚,想让小牛在厂区附近租房,一来夫妻俩每天在一块儿,二来解决伙食问题,如果有可能再开家理发店……”
“好容易转岗成培训老师,还开什么理发店!”于道明怫然大怒,“那小子完全为自己着想,根本不顾及小牛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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