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深回到房间, 将门轻轻带上的时候,千栀已经睡下了。
他看到床褥之下有一小鼓团的隆起, 视线再收回来, 地上原本放着的属于千栀的行李箱也关上了, 应该是已经拾掇完毕。
以往收拾都格外慢吞吞的千栀,这次居然这么早就整理好了。
宋祁深也就诧异了一瞬,随后检查了下有没有忘掉了的东西。
千栀不会摆放,之前收拾东西都是团一团裹一裹就好,经常丢三落四。
宋祁深逡巡一圈以后,将自己的行李箱立起来,一齐推到了门外,放在了旋转楼梯的墙角处,明天会有司机过来一起拿下去。
他关上门,迈了两步过来,单膝跪在床褥上,径自俯身去看她。
千栀双眼阖着, 似是睡的熟了,稍稍凑得近了, 还能看到她小巧的鼻尖儿,正一动一动地翕合着,温温热热的鼻息卷过来,带了点栀子花味儿。
宋祁深敛眸,就以这样的姿势,牢牢地盯了她一会儿。
夜色如水, 千栀面色恬静,月光携着床头的光亮,衬得她一副安然的模样。
宋祁深抬手刮刮她的眼睫,而后才撑起身关了灯,继而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身侧女孩熟睡,宋祁深却是双臂枕着头,了无睡意。
他今天和老爷子聊得很久,久到上一次爷孙俩这般彻夜长谈,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也难怪他回房的时候,千栀就这么睡过去了。
其实仔细说来,就连夫妻俩都没像他和宋老爷子一样,有这么透彻地聊过,更别提敞开心扉了。
之前很多宋祁深自愿而做的事情,经过这样,好像都有了答案似的。
千栀对他,依赖是有,撒娇更有,依托更深。但唯有在她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宋祁深无从得知。
当初觉得,能一起便是好了。
哄着诱着让她来到自己身边便足够。
但随着不断的接触和时间的传递,往昔岁月的葱茏记忆不断回涌,现如今的相处给之前已然模糊了的画面进行洗濯,某种情愫悄然发芽,也愈发清晰。
承认吧,宋祁深。
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唯有她一个。
所以当初在她面前,哪儿来的那么多借口。
宋老爷子估计也是早就觑见端倪,一直隐着藏着,直到再有空相聚的时候,才说出来。
人老心不老,说的就是宋老。
不过在刚刚和老爷子的谈话里,宋祁深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沉默,只回应了寥寥几句。
但这种沉默不是无话可说的逃避,而是心中思绪杂乱,干脆闭口不谈,径自去平静的表现。
不知过了多久,宋祁深才结束一切冥想,他长臂伸出,捞人入怀,将千栀的身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虽然千栀没有像往常那般自然而然地在睡梦中便将头埋过来,宋祁深也没计较什么。
他下巴磕在女孩的发顶,略阖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千栀这个年是在挪威过的,因为在国外,也就没有讲究太多的礼数,大餐和美景就足够撑起节日的喜悦。
之后的行程又涉及到游玩和婚礼,所以说,这个寒假她过得充实无比。
前半个假期消耗在林氏实习,后半个假期又泡在了挪威里。
因此,千栀回到国内以后没几天,就到了开学的日子,她得去盛京大学报道。
而这,也就意味着距离法国交换生名额的截止日期,越来越近了。
学校在寒假里便给了通知,给足了学生们充分的考虑时间,开学以后就再没有进行缓冲的机会,报名与否,决定只在一瞬。
千栀之前选专业的时候,就想过要去法国深造。盛京一直和海外高校有着深深浅浅的交际和联系,她们院里每年都有人出国进行交换交流。
只不过是今年的对象,换成了界内最权威的高级香水学院而已。
国内调香技术目前还未完善,相关的设施器材又并不齐全。
很多稀有的香料香精,就算从国外的网站上买来,也用不了几次,实验进度并不算超前。
在去往林氏实习以后,再次让千栀认识到了这一点,因为现实是真的很残酷。
尽管拉来多少
国内研究于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少之又少,也招募不到稍微有些专业性的工作人员,劳动力当然便会格外昂贵。
香水的设计与研发尚可用笔描绘操作,涉及到调香,考核和重点就被分离开来。
这个的前景虽不说黑暗一片,但光芒也是渺弱的,起码并未进行大规模的投放。
而去往法国isipca的这近三个月来的交流,可以说是提升自己的一个很好机会。
抓住了这次,便是抓住了机遇,也抓住了一个小小未来。
全球顶尖培育调香师人才的地方,世界众数高奢品牌设计兼调香总监的母校。
在里面遇到的每一位同学,每一位并肩作战的伙伴,在日后,都有可能是时尚圈的宠儿,也都有可能是调香界的传奇。
千栀之前本来打算得好好的,但是轮到这边真要开始收集名单了,却踌躇不前,已经开始有所犹豫了。
三个月。
整整三个月。
如果她真的报名去了,那么将有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会一直待在法国。
因为是交流和学习,要为国争光,也需要学习到一些真材实料,千栀肯定还不能过多分心。
也不知为何,当初看到三个月的时候,千栀下意识便想着拒绝。
这个想法甚至在她脑中还未成型,便脱离了她原有的既定的打算。
三个月啊。
这个的意思便是说,差不多有一个季度都要和南苑分开,也差不多要和......宋祁深分开。
她,并不想。
但那天千栀在宋老爷子的房外,久久没有得到宋祁深继而往之的回应。
心上好似被活生生地吊着,像是被剐了的感觉,抽抽的。
她莫名的,没敢再听下去,近乎是逃窜着回的房。
千栀只觉得现在自己所有的视线都黏在他身上,怎么驱赶都驱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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