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痛哉!黄侍郎!孤带了图赖的首级来祭奠你了,你英灵不远,一路走好!我大明与鞑子的决战将近!到时候将士们会多杀鞑子,告慰诸位忠烈!”
黄道周被杀后的头七,怀庆府泽州府便都已相继被明军拿下,大同总兵姜瓖的地盘和大明实控区也彻底连成了一片。
朱树人本人也从洛阳,前出到开封坐镇,并且在开封城内设祭,算是为这次与伪清的重新开战,正式进行战争动员,和深化仇视敌人的思想工作。
没办法,谁让姜瓖的事情,让战争来得太突然,明军只能是事实上先偷袭(但名义上并没有落下蓄意偷袭的把柄),把容易拿到手的那部分好处先落袋为安,
然后再来进行全面动员,把一些一开始因为出兵太仓促而没做漏做的工作,慢慢查漏补缺起来。
这也算是既要名,又要实利,还要士气。
朱树人虽贵为王爷,按说死个黄道周也不用他亲自哭祭。而且凭良心说,在此之前,黄道周除了有道德绑架和私德不错、有气节之外,也没为大明做成过什么实事,反而当年还害了务实的陈新甲。
但有一说一,这次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执行任务,确实是是闪光点满满,面对狗鞑子将领的利刃临头斧质加身,他毫不畏惧,依然怒斥鞑子,最后激怒得对方脑壳充血,犯下大罪。
原本因姜瓖这事儿起兵,大明内部的士气和动员效率,还是有一点问题的。相比之下,对面的清军却是能第一时间同仇敌忾,觉得他们才是在保家卫国。
但不管一开始的外交扯皮如何,当图赖杀了大明国使那一刻时,无论之前他们占几分理,现在他们也是一分理都不占了。
豪格控制之下的旗人部队,或许还能一条道走到黑,但多尔衮遗留给他的那部分、已经被豪格改造收编的绿营部队,乃至部分汉军旗,却是人心惶惶。
以朱树人的歹毒阴险,他当然要充分利用黄道周之死,不光对大明自己内部动员,还要对着伪清一方进行铺天盖地的宣传战,
宣扬“大明原本也不知道姜瓖要反正,也没鼓励他支持他,即使到了姜瓖反正的那一刻,大明还想着仁慈为怀,先尝试外交谈判解决分歧,避免停战才九个月,就再次兵连祸结、生灵涂炭。
但豪格穷兵黩武,不但不体恤满八旗将士,更是把汉人绿营视作耗材,就想着哪天不得不逃回关外时,河北之地尽为白地,汉人相杀鸡犬不留,把河北尽量破坏,这样才能拖延连累大明的国力、防止大明光复北京后继续乘胜追击、北伐关外,把伪清连根拔除!
所以,豪格才不惜杀使,弄到双方不死不休,他好尽快把全部绿营军竭泽而渔派上来跟大明打消耗战!最好双方都多拼死一些人!
因为豪格很清楚,绿营为伪清效力,只存在于伪清能占住这些被迫从贼的汉人的故乡的情况下。这些汉人无处可去,只能给统治他们的鞑子卖命!
可要是有朝一日鞑子退回关外,这些世代居住在关内的汉人,还会跟着鞑子一路跟到草原森林中一直为鞑子效力么?不会的!
所以豪格就是因为明知这一点,才要在他逃离北京前,把那些注定不会跟他一起逃的非嫡系汉人士兵都拼光死光!
因为他知道,就算这样做杀不了几个大明的兵,但只要把绿营本身多杀几个,将来就能避免这些绿营被大明收编、调转枪口来杀他们这些真鞑!”
明军这样的拼命宣传,伪清方面意识到之后肯定也会各种设法封堵,具体能有多大效果,一时也看不分明。
但这些对于明军来说没什么成本,当然要尽力去做,哪怕后续决战前只能攻心崩溃几个营的绿营兵也好,毕竟都是减少汉人内战的杀戮、团结民族枪口一致对外。勿以善小而不为。
而为了强化宣传战的效果,朱树人也就必须给黄道周厚葬。这样才显得大明方面是礼仪之邦,对国使被杀害的事情极为愤慨,真是为了这事儿才跟伪清蛮夷不死不休。
朱树人直接用了当年崇祯皇帝设坛亲祭洪承畴的待遇(这个待遇本身没问题,已经是最高礼遇了,崇祯当时是真以为洪承畴殉国了),在开封给黄道周大操大办。
最后让礼部的人议了一下待遇,黄道周原本已经被冷处理多年,此番出使时才刚恢复到礼部侍郎。
如今既然被杀害了,那就给他追加礼部尚书头衔,追封一个侯爵,并且允许其子孙世减一等袭封(也就是他儿子得到的是伯爵),同时会一直按照侯爵的待遇给长期发抚恤钱粮。
黄家人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因为历史上这时候黄道周也早就被鞑子杀了,如今已经是朱树人的蝴蝶效应让他多活了两三年。
一个虚岁六十五的老头儿,按明朝的医疗条件,就算没人杀他,也没几年好活了。现在还给子孙换了一个侯爵和一份长期每年数千两的抚恤金,他儿孙也就闷声发大财了。
……
而对面的清军,在战事重开后的七天,才刚刚动员好河北地区的军队,逐次开拔往西南方向补强、跟明军对线。
清军的调度动员速度,甚至还不如明军,一看就是战前判断错了方向,把主力都压在了山东方向——
因为当时清军普遍觉得,大明方面有水师之利,山东靠海,便于大范围迂回包抄,如果沿着海推进,大明还能靠水路海运补给。
加上双方势力的对峙线,西段原本有黄河之险分隔,而东边没有大河,只有泰山和蒙山山区这些陆上屏障。所以直到确认姜瓖反正之前,清军的边防重点始终是山东方向。
知道形势严峻,豪格也没法坐镇北京了,只能是亲统大军,把绝大部分的清军主力都凝聚成一股,来迎击朱树人的北伐之师。
因为这七天的耽搁,清军在抵达战区时,太行山诸险已彻底落入大明之手。
豪格一开始还不服气,试图趁着明军立足未稳、山西中部还是姜瓖的部队刚刚接手防务,所以想打开井陉口或壶关口,随后渗透进山西的盆地群谷、据险而守。
豪格这么想,也不奇怪,主要是他觉得:大明一方的坚守要塞、险关能耐,他已经熟知,如果被大明做好准备,严修堡垒,如今的清军还真是无解,根本无法攻坚克敌。
但问题是,当时他认为井陉关也好,壶关也好,防守方应该都还没来得及形成战力——大明的部队自南而来,那么短的时间,能行军到怀庆、潞州就最多了,绝对不可能行军到泽州甚至太原周边的。
所以,豪格要速攻,需要对付的只是姜瓖的兵。而姜瓖的兵武器装备是个什么水平,豪格就太清楚了,既没有重炮也缺乏火器弹药。
孤打不过大明还打不过你姜瓖么?所以当然要趁大明方面的接防部队还没赶到的窗口期、不惜代价死磕先打崩姜瓖!否则被拖住了,就再也没机会了。
被这样的心态驱使,豪格上来第一步,也就没有吝惜士卒伤亡,选择了直接强攻这两座太行山险陉之中的关卡。
清军在每座关卡的强攻作战中,都集中了三十门以上的重型红夷大炮,还有各自数千的双重铁札棉甲满人精锐,甚至还给一些汉军旗士兵,也临时配发了双重铁札棉甲——
这种待遇,如果是几年前,那是绝对不可能想象的。当时满人只会在需要临时攻坚时,从自己的族人中挑高大强壮的士卒披挂多层重甲,执行这种任务,绝不放心给汉兵最好的武器甲胃。
如今被迫走到这一步,也可以看出豪格是真没办法了,满人的兵源已经捉襟见肘,再放血放下去,连骑兵部队人数都要凑不够了,哪里还能不放开对精锐步兵的血统管制。清军从九月二十二和二十四日,分别开始了对井陉关和壶关的攻击,两处攻势各持续了五天和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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