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医院,洁白的病房内。
有光屏住呼吸看着病床上,身上缠满了纱布,像是一具木乃伊一样一动不动,但确实醒着的小孩。
小孩睁着黑漆漆的双眼,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神色麻木。
病房外面传来柳簌簌哀怨的哭诉声及谢海棠温温柔柔的安慰声。
许久,她才颤抖着出声:
“望月,姐姐来看你了。”
刚说完第一句话,有光眼底的泪水就决了堤。
“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却只敢停留在他的小脑袋上方,她不敢碰他,他身上到处是伤。
她的话落,床上的小孩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缓缓的向她转过头来,眼里终于有了些许生气,却是深沉绝望的悲伤,浓烈的像是一团散不开的乌云朝她汹涌而来。
“很疼是不是?姐姐知道,小望月肯定很疼很疼啊。”
她的声音轻轻的,充满疼惜,柔软的像是一抹纱幔,拂过小孩自出事后就冰冻起来的心。
许久之后,时望月说话了。
“姐姐,那些医生说,我以后再也不能走路了。”
小小的孩子,打麻药没哭,做手术没哭,说完这句话后,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瞬间打湿床单。
可他虚弱的声音,却清晰的不带丝毫哭腔。
“……小望月。”眼泪模糊了有光的双眼。
“姐姐,那个坏人……”小孩子身子抖了抖,眼里流露出恐惧,身体也是,“他原本是要拿刀砍时通阳的,不是我,是姐姐突然叫了我弟弟,他才砍我的。”
有光呼吸停滞。
她没想到眼前孩子受伤,还有另有内情。
“他们都不相信我,说不是这样的,是我运气不好才被坏人拿刀砍的。”
“姐姐,真的是我运气不好才这样吗?可是我明明没有记错啊,那个坏人,抓我之前有问谁是时锦荣的儿子啊,时锦荣不是二伯吗?”
有光感觉有点窒息,胸腔因为缺氧,更疼了。
如果是这样……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上一世大佬后来为何会对时家人那样了。
“望月记性很好很好,我知道的,我知道,他们不相信你,我相信你。”
“爷爷给了爸爸百分之五的股份,妈妈说以后这些股份就是我的,还让我以后不要再和别人说这件事情了……”
“妈妈说这些股份是很多钱,虽然我以后不能走路了,但是没关系,我有很多很多钱,不能走路也不影响生活。”小孩哽咽了。
有光看到小孩惨白的脸上终于开始有了表情,有懵然,有恐惧,还有无措,最后全都化为黯然的死寂。
“姐姐,我喜欢钱,可是,我更喜欢我的腿啊。”
“……”
有光终于克制不住了,她嚎啕大哭。
从上一生到这一世,她感觉从来没有被这样重大的悲伤包围过。
心冷的仿佛被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四周还游着一群又一群牙齿锋利的大白鲨,无一处不让人透着冰冷和绝望。
上辈子众人谈起大佬的残缺,从来都是一笔带过。
何曾如此清晰过,深刻过?
那时候,他早已功成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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