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简单商议，江祺领着江茶和蒋君一起去蒋君朋友的剧本杀店里。
佩吉校长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展会，在她看来展会上才是人最集中，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地方，展会前店家们零零散散的小聚会没什么意思。有这个时间到处去凑热闹，不如在酒店房间里好好琢磨展会上的宣传手段，争取来个开门红展会第一天卖它个一万份桌游。
对于佩吉校长的志向，江祺表示尊重，然后领着江茶去凑热闹。
为了这次凑热闹，江茶特意背了个大号帆布包，往帆布包里象征性的塞了几盒桌游，为随时都能掏出想要的东西打掩护。
去的路上，蒋君还不忘和江祺、江茶介绍她这位朋友。
她这位朋友叫杜晓慧，北平人，头两年在关外开缅因猫舍，靠繁育猫咪赚了不少钱。后来猫舍不赚钱，就把猫舍关了回北平开咖啡厅，结果开咖啡厅也不赚钱。
正巧那个时候剧本杀市场火热，遍地都是新开的剧本杀店。江祺刚刚从江冰手里接手剧本杀店的时候，浔城这样一个4线小城都能一年新开几十家店，更不用说北平这样的一线城市。
杜晓慧就在这时候跟了风，一头栽了进来。因为刚入行的时候正值最赚钱的时候，杜晓慧在开店的前半年确实是赚了不少钱，然后就开始学别人跑展会。
她刚开店的时候是江祺上一次跑秋展的时候，等到她反应过来需要跑展会抢本秋展已经过去，就去了姑苏的一个小展。
蒋君就是在这个小展上认识的杜晓慧。
那时候杜晓慧第1次跑展会，比较江祺第1次去秋展的时候还外行。江祺那次去好歹有徐店长、蒋君这种专业人士带着，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不至于被人坑。
杜晓慧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一去展会就遇上了骗子。
准确来说也不能说是骗子，有一些没有名气的小发行为了卖本，会动一些歪脑筋，找几个朋友或者自己店里的人亲自上阵当演员。
在电梯口楼道口，展会大厅，或者干脆酒店门口，找类似于杜晓慧这种一看就知道是生瓜蛋子的新人，在他们边上装作无意的念叨哪个哪个本特别好，绝对是展会黑马之类的话。
用这种方式骗这种不会挑本的新人买本。
这种方法听起来很烂，但那时候新人多，啥都不懂，一头热扎进来的新人更多，傻子够多骗子不够用，只要演得够好多少能骗几个。
这算是比较低级的骗法，更高级一点的是一个内测车队，5个演员一个新人。
推理本就装不会，再简单也能吹成绝世好本。
情感本就摸本哭，哪怕是文笔稀烂，剧情脑残也没关系，哭就完事了。
当一个车队上有一个人表现的很反常的时候，新人可能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可当一个车队上有5个人都是这个表现的时候，新人就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品位有问题。
大家都说这个本好，可唯独我没看出来哪里好，那一定是我有问题，我没有审美，我不懂市场。
这种时候只要演员再推一把，抢着买，新人脑子一热，2000块的城限，5000块的独家，一扫码就买了。
杜晓慧就遇上了这样的专业演员。
要不是蒋君实在看不下去，装作杜晓慧的朋友把她拉走，杜晓慧就5000买了一个大烂本自己还没反应过来。
有了这样奇妙的交情，杜晓慧就成了蒋君的外省朋友。这两年剧本杀市场不景气，杜晓慧的剧本杀店也赚不到什么钱，原本是想直接关门大吉的。
可杜晓慧听说JC打算出本，又觉得这是条出路，也学着JC找了个专业写手写了一个情感本，来秋展上碰碰运气。
反正她是北平本地的店家，上秋展比JC这种外地店家便宜多了。
杜晓慧的剧本杀店距离江祺所居住的酒店很近，步行只要十几分钟。蒋君领着两人一路七拐八拐，最终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店虽然开在巷子里，但是装修非常不错，面积也很大。
店面上下两层，每层都有200多平。1楼外侧是整面的玻璃窗，靠门的地方是吧台和几张小餐桌，中间是冰柜、本架、零食柜和楼梯，里面是桌游桌。
江祺扫了一眼，一共有6张桌游桌，4张小的，2张大的，看着很新不像是买了几年的模样。看来为了应对不景气的生意，杜晓慧也做出了一定的努力，这些桌游桌明显是新买的。
墙上贴着满满的剧本海报，零食柜边上的小桌上放着一块小白板，白板上写着：
68.8畅玩桌游5小时。
这个价钱江祺也不知道究竟是贵还是便宜，只能掏出手机查一查点评软件上的其他剧本杀店的桌游都是什么价。
正查着呢，楼梯拐角后的储物间里跑出一个目测身高在1米7以上，穿着长衣长裤，脸肉都都的长发姑娘，冲过来就给蒋俊一个拥抱。
“君儿，你可算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你店里1楼怎么都没人呐？我差点就要去楼上叫人了。”蒋君笑着把杜晓慧推开，“这位就是你慕名已久的江祺江老板，这位是游乐园的财务主管江茶小姐。”
杜晓慧连忙和江祺还有江茶握手，撸起袖子露出右手手腕上的五彩绳，连连道：“久仰久仰，江老板我特别喜欢你开的那个星河剧本主题乐园！你们游乐园那个雪村的宣传片我特别喜欢，看了十几遍，里面那个叫莉莉安的演雪村酒馆老板娘的那个演员真的是太漂亮了，一头红发美得就跟童话里走出来的一样！”
“你们游乐园的微博账号，小○书账号我都有关注。我看到了好多小○书上有关你把游乐园的打卡，每个人都说莉莉安的那个演员就跟宣传片上的一样好看。”
“而且普通话说的特别好，又很健谈，天天在酒馆里讲故事，据说晚上的魔法表演特别精彩。”
“我都想好了，等现在这家店倒闭有时间了我就再去一次你们游乐园，一定要住雪村。莉莉安小姐现在有和游客一起拍照的业务吗？我看那些打卡，晒的照片基本上都是偷拍的角度，没有什么合照。”
杜晓慧捧着脸，说起莉莉安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江祺：……
他觉得杜晓慧不是对自己慕名已久，是对莉莉安慕名已久。
“一定给你安排。”江祺道。
莉莉安要是知道在遥远的北平有这样一位她的狂热粉丝，就算没有合照的这项业务，也一定能现场开展出来。
“真是太谢谢你了江老板！”杜晓慧又激动地和江祺握了一次手。
“江老板，江主管，你们想喝点什么？菜单上有的我都能做。”
听杜晓慧这么说，江祺和江茶顺着他指的菜单的方向看去，发现这家店提供的饮品种类真是少的可怜。
柠檬水、珍珠奶茶、柠檬红茶、柠檬绿茶和几款简单咖啡，连生椰系列和奶盖系列都没有。
蒋君也看到了菜单，皱着眉问：“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过你们店里有专门的咖啡师吗？怎么就这么一点……”
杜晓慧耸耸肩，无奈地道：“这不是发不出工资嘛，之前我店里还有7个dm呢，现在也只剩俩了。我感觉等房租到期我这儿差不多就可以关店了，这次秋展我也不指望能卖出多少本，不让我亏本就行，最好能小赚一笔，能捞一点是一点。”
倒是很随遇而安。
“桌游生意呢？”蒋君问。
“桌游还行，周末学生多，偶尔还能满。现在我就靠桌游赚点钱交房租，今天晚上就有两桌桌游。”杜晓慧指了指本架上的几排桌游，“楼上的一个大房间被我改成专门的狼人杀房间了，基本上每天都能开一桌，多少也能赚点。”
江祺感叹道：“这么说现在桌游比剧本杀赚钱。”
杜晓慧点点头：“对于我这种小店家而言，是这样没错。北平的剧本杀店太多了，在展会上我这种小店家不可能抢到质量好的城限和独家，花几千块钱买质量不行的烂本也没意思。”
“再说我店里的dm水平也不行，那些开在黄金地段的大店，dm都是清一色的表演专业的毕业生，哪是我这种开在巷子里的小破店能比的。”
“我只能把价格往下调一点，别人家88块钱5小时畅玩桌游，我就68块钱还附赠饮料和零食，多少也能赚钱。一个月下来基本上就是给房东打工，发完工资交完租金什么都不剩。”
江祺觉得杜晓慧应该和江冰挺有共同语言的，在做生意这方面，现在的杜晓慧和当年的江冰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能是因为已经做好了关门大吉的准备，杜晓慧对于自己即将倒闭的剧本杀店也没有什么留恋和悲伤，反倒是关心JC的情况。
“君儿，这几天你要是联系到了店家测本，随时联系我，不管是早上还是凌晨都可以来我店里。我这边饮料零食管够，比在酒店里测本舒服多了，反正我这儿离展会酒店也近。”
蒋君笑笑：“多谢了。”
杜晓慧眨眨眼：“小意思。”
江茶和江祺没说要喝什么，杜晓慧就去没插电的冰柜里给他们一人拿了一瓶矿泉水。
现在已经是10月中旬，天气逐渐转凉，单衣裙子之类的薄衣服已经穿不住了，冰水冰饮料更是没了市场。杜晓慧估计是为了省电，干脆就把冰柜的插头给拔了。
“江老板，江主管，我带你们去2楼看看！”
三人跟着杜晓慧上楼。
虽然这家剧本杀店现在生意非常不景气，但是装修还是可以的，店面也非常干净，看着就舒服。
二楼一共有六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挺大，最大的就是狼人杀的房间，是个专门定制的大圆桌，可供12个人玩。
第二大的房间正在测本，也就是杜晓慧找人写的新本。测本的都是店家，4个北平本地的2个外地的，还有4个人在边上围观。
据说这4个都是外地店家，杜晓慧和他们不熟，是测本的店家带来的朋友。
现在距离展会还有7天时间，这么早来的店家少但也不是没有，如果认识的本地朋友多，提前来有事可做，也是有人愿意提前一个星期来的。
房间门大敞着，店里仅剩的两个dm都在开本，难怪1楼没人。房间里很安静，坐在桌边的人都在看本，围观的人也没出声，偶尔有人说话也是压着嗓子说，不凑近根本听不见。
对于蒋君，江祺和江茶这三个突然到来的人，房间里的人并不觉得惊奇，只当这三个是听到消息过来看热闹的。
眼看大家的本都看得差不多了，杜晓慧直接走到桌子边，对着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龄最大的男人问：“老田，感觉怎么样？”
老田手上拿着A4纸订成册的简陋剧本，表情有些复杂，看了看边上围观的，问：“你是要我说实话还是客套话？”
“实话。”
“不太行。”老田摇头，“你这情感本文笔不行，剧情还老套，发盒装能卖出去一两百本你就烧高香吧。”
杜晓慧简单算了算：“100本就是5万，还行呐，不亏。”
老田：……
因为本不太行，无论是开本的，还是玩本的，又或者是围观的都不是很投入。如果不是现在是展会前7天，杜晓慧的剧本杀店又恰好在展会酒店附近，根本不可能叫来这么多店家帮忙测本和围观。
刚看完本的一个男店家刚从兜里掏出一支烟，下意识的想点，一抬头看见房间里的几名女性，停下点烟的动作，起身去外面找个窗口抽烟。
可能是因为需要偶长期熬夜的缘故，开剧本杀店的店家很少有不抽烟的，见有人出去抽烟，房间里的几个老烟民的烟瘾也犯了，纷纷跑出去抽一支。
中场休息，其余人见状也不需要特意压低声音，直接聊开了。
“晓慧，你店里今天晚上是不是还有测个本？是你朋友店里的新本。”老田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问道。
“对。”杜晓慧指了指蒋君，“蒋君，浔城JC，今天晚上测她们店里的新本《再相逢》。”
“《再相逢》？”老田拿着剧本喃喃着，手指不停摩挲纸张似乎在思考自己从哪儿听过这个本的名字，“浔城……是不是那个和星河剧本社联合出品的《再相逢》？”
一听老田提起星河剧本社，房间里的其他店家纷纷看向蒋君，仿佛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件。
“好像是诶，我记得剧本单上有写，我也看到过。”
“蒋老板，你是和星河剧本社一起合作出的本吗？”有人直接问了。
蒋君点头，刚要说话，外面抽烟的人就探个脑袋进来。
“你们是在聊星河剧本社吗？这次秋展的那个神秘店家到底是不是星河剧本社呀？我听好多人都在传，那个神秘店家神秘新，本就是星河剧本社和卡牌游戏工作室联合出品的。”
“我总觉得不太像，那个星河剧本社的江老板不是都去开游乐园了吗？我有朋友上个月去了那家游乐园，里面有个雪村，住一个晚上好几千，特别贵的木屋要上万，我朋友说那个雪村造价估计在一两个亿左右。”
“江老板都这么有钱了，还能看得上咱们剧本杀这一亩三分地的小生意吗？”
要不怎么说开剧本杀店的人都健谈呢，外面抽烟这哥们就听到了一个词，也能探个脑袋进来呱唧呱唧说这么多。
对此，有钱的江老板表示看得上。
不光看得上剧本杀的生意，还顺便瞧上了隔壁桌游的生意。
见没人说话了，蒋君连忙抓紧时间道：“是和星河剧本社的江老板一起出品的新本。”
此话一出，小小的房间里瞬间热闹非凡。
一时间，房间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成了蒋君的好友，和她一见如故相聊甚欢，有千百个问题想要问她。
“蒋老板，这次江老板会来秋展吗？”
蒋君看了一眼江祺，江祺冲她摇摇头，蒋君当即会意，道：“这我不是很清楚，我们两家虽然是合作，但是宣传方面的事情由我们JC负责，江老板那边没有太多时间过问。”
杜晓慧怕自己笑出声，找了个角落坐着喝水，竖起耳朵偷听。
问问题的人觉得这很正常，点点头：“也是，江老板这么日理万机的人估计也没时间跑秋展。”
“蒋老板，今年秋展的那个神秘新本是星河剧本社和卡牌游戏工作室联合出品的吗？”
“这我不太清楚耶。”
“这个神秘新本不会卖5、6万一本吧？卡牌游戏工作室前段时间上的新本你们看到了没？《喵喵喵，萌宠大作战》，奇奇怪怪的名字卖10万，这个本星河剧本社买了吗？”
“买了。”蒋君肯定点头，“内测车我还上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儿童向的机制本。”
一个栗色头发的女店家咂舌：“啧啧啧，一个普通的机制本卖10万，星河剧本社对卡牌游戏工作室也是真爱了。”
江祺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本是他在出去旅游前闲着无聊看的。当初买这个本就是因为看名字很儿童向，想着没准能抽出一个童话风格的儿童喜欢的建筑，结果抽出了一个可以无限存钱的小猪存钱罐。
这个存钱罐的技能就是无限存钱，当然，只能往里面扔硬币，想扔多少扔多少。取硬币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把存钱罐砸碎。
理论上来说，江祺只要往里面扔的硬币够多，把存钱罐砸碎之后可以冒出如小山一般高的硬币。
是这有什么用呢？
这个存钱罐的技能是无限存钱又不是无限修复，砸碎了就没用了，就是个一次性的存钱罐。
花十万块买了一个一次性存钱罐，比之前那副让人看了就觉得很有品位，后来送给薛绍衡的画还要亏。
《喵喵喵，萌宠大作战》绝对能称得上是江祺买过最亏本的剧本。
房间里的一众店家你一言我一语，蒋君也是有问必答，能回答的就答，不能回答的就迂回一下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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