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艘船相隔不过一丈多一些,我从船顶跳下,吊在缆绳上,人登时直荡过去。刚荡离座船,曹闻道正指挥士兵在铺第二块跳板,我从他身边掠过时,把他吓了一跳,叫道:“统制”
他话还没说完,我一脚在船身上一蹬,人已猛地向邢铁风的座船荡去。因为加了这一把力,去势很急,只觉风声急掠过耳边,只是一眨眼间,便已到了邢铁风的船上空。只是我的船比邢铁风的要大一些,而缆绳又缠在臂下,一时也放不开,离地竟然有四五尺高。
这时曹闻道正指挥士兵放第二块跳板,邢铁风船上的士兵也在协助他们摁住那一头,可是那些蛇人拼命要把这块跳板弄开。这一回曹闻道也学了乖,两头都有士兵拼命摁住跳板,那些蛇人一时也弄不翻。可是蛇人的力量远较我们大,只消再来几个蛇人,那曹闻道除非把全船一百来个士兵全叫来摁住跳板,不然肯定挡不住它们这般大力的。
邢铁风正指挥麾下死战,而此时我的上升之势已竭,正停在空中,马上又要荡回自己船上去了。这回荡回去,只怕正一头撞在自己船的船帮上,一头撞死的可能也有。情急生智,我的右手猛地一松,人便一下直直落下。
空中四五尺,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右手一松之下,缆绳登时脱出我的手臂,将我的右臂也磨得一股火烫,身体便掉了下去。
这缆绳一脱开我的手臂,马上便又荡了回去。现在我就想回去,也已没办法了,要么就是和邢铁风他们一块儿战死,要么就是击退蛇人,化险为夷。这时候我倒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邢铁风一直很讨厌我,要是我们并肩作战,一起战死的话,不知他会怎么想。
人正下落,曹闻道搭过来的那块跳板正在甲板上乱动,蛇人的力量毕竟比我们要大,邢铁风船上的士兵既要与正向船上冲来的蛇人战斗,又要压住这跳板,到底挡不住蛇人的大力,眼看这块跳板马上又要翻了。我也没多想,大喝道:“闪开!”左手的枪一转,枪尖冲下,两手抓住枪杆,猛地向跳板上扎去。
这是武昭老师所授懒龙舒爪枪的一个变化使用。武昭老师示范给我们看时,他把力量用到极处,能一枪刺穿一棵合抱粗的大树。这一枪的巧妙之处,在于力量与技巧的集合,我虽然不及武昭老师,这一枪也因周遭情势所限,使得很笨,但力量却是借了下坠之势,而手法我也自信与武昭老师相去无几。“砰”一声,这船虽是用很坚硬的木头制成的,但我这一枪还是穿过近两寸厚的跳板,连甲板也扎透了,枪尖直没而下,一支枪竟有三分之一多没了下去,便如给这跳板钉了个巨钉。
这回,蛇人除非力量大到足以将枪杆弄断,不然便根本弄不翻跳板了。我借力落到了甲板上,只觉心头也一阵狂跳。
这一枪,绝对已超出了我的能力。看来,人情急之下,也能有这等巨大的力量啊,这一枪要是对着蛇人,我想它们力量再大也是挡不住的。
一落到甲板上,我只听得对面曹闻道他们发出了一阵欢呼。这回一块跳板已经搭成,几乎同时,紧靠这板跳板,又搭上了一块,曹闻道领着几个士兵已当先冲了过来。
看来,这一仗我又赢了。
我不禁有些得意,却听得曹闻道惊叫道:“楚将军,小心!”
那些攀在船壁上的蛇人见已阻不了我们铺设跳板,一时间全力向船上杀来。它们一定要抢在我们能来这船上增援以前攻占甲板了。一个蛇人攀得最快,有半个身体探了出来,它一手抓着一把短柄大刀,舞得象车轮一样,另一手抓住栏杆,下半个身体猛地甩起来,已经缠绕在栏杆上,这一刀平平砍来,正是对着我的。
它的刀是南疆特有的大砍刀,背厚刃薄,光是刀刃便有四尺长,连刀柄便有五尺,重量可以达到四五十斤。这一把刀也只有军中那些大高个才能用,蛇人身长虽然大多在一丈五到两丈之间,不过由于身体较细,用这种刀看上去不免有些头重脚轻,可是实际上,它们却用得得心应手,虽然也没什么手法,但在它们这一身可怖的力量下,刀势一如惊涛骇浪,势不可挡。
我的右手往腰间一搭,脚也猛地一蹬,人如闪电般退后了两步,只觉背后一疼,浑身也是一震,想必人退到了船舱壁边了,蛇人的这柄刀几乎是擦着我的身体掠过。
如果船舱再大一些,我只怕会被这刀拦腰斩断的吧。我不由一阵心悸,还不等我庆幸,只听得右边有人一声惨叫,两个士兵退后不及,被这一刀砍中。这刀去势太急,一个士兵被拦腰砍成了两截,另一个士兵在他右边,刀子也划破了他的肚子。那个被斩成两段的士兵当即毙命,血也直喷出来,另一个不曾死,惨叫声只怕是他发出的,但是他现在的身体也只有背后连着,肚子上这一道伤口之大,连肠子也流了出来,定也无救了。
血洒在我的脸上,也洒在栏杆上,那个蛇人首当其冲,整个身体都象是刚从血里捞出来的。这两个士兵死得如此惨法,但旁人却似乎看都没看到,那蛇人一刀刚过,马上又有两人直冲过去。他们用的是长枪,其中一个冲来,正挡在我面前。两枪齐出,而蛇人正缠在栏上,哪里闪得开?那把刀用得力量也太大了,一时收不回来,两支长枪同时刺入它人身体,这蛇人也惨叫一声,刀势已回,一刀直落“嚓”一声,将我面前的士兵穿胸刺穿。
这一刀虽然是那蛇人情急挥出,但力量仍是大到骇人,那士兵手中的长枪还扎在蛇人身上,自己的身体却已被蛇人这一刀当胸刺入,透背而出,几乎从中切成两半了。
又是一阵血喷出。
我再也忍耐不住,吼道:“怪物,受死!”
地上,血象水一样积了起来,甚至那战死的三个士兵的内脏也落在上面,但我冲上前时,浑若不知,脚下一错,闪过面前那士兵的尸身,手中百辟刀已疾起疾落。百辟刀利可吹毛,那蛇人的大刀还没在那士兵体内,这回哪里还闪得开?一刀正砍断了它持刀的手臂,而它的身体又被两支长枪钉在栏杆上,躲也躲不开,我一刀得手,顿也不顿,刀尖一挑,这刀划了个弧线,便掠向那蛇人的胸口。
这个蛇人已经没有还手之力,我本可以一刀便切断它的喉咙,但它太过凶残,我也要让它尝尝开膛破肚的滋味。哪知我的刀刚要出手,只觉眼前一黑,一个长长的影子象一条虹一下,翻过那个蛇人头顶,猛地出现在面前,我大为惊骇,手中百辟刀却丝毫不慢,手腕一催力,已一横一竖地划过两刀。
这手十字刀是军校中刀法老师教我的高招,两刀因为用得极快,方向却是垂直的,敌人格得住横向一刀,多半格不住竖向一刀了。眼前这个蛇人平平地跳过来,那是个活靶子,一横一竖两刀同时得手,那个蛇人这般横着翻过来,等如是一送死,虽然身上鳞甲遍布,但以百辟刀之利,就算它身上的鳞甲是铁铸的,一样能砍开的。
这两刀虽然不长,但因为是呈十字形,那个蛇人胸前象是一面被割破的鼓一样打开。伤口虽然不大,可是里面的内脏却一下挤了出来,在伤口处形成一个大包。我正觉奇怪,却听得那个先上来的蛇人大叫道:“阿格!”后上来的蛇人却猛地一撞,一段栏杆被一下撞塌,那个蛇人直掉下船去。
它在做什么?
一时间我不由怔住了,但马上意识到,它是为了要救那个蛇人啊。
它也许叫阿格?我知道蛇人是有名字的,我到蛇人营中去夺沈西平头颅时,那一队蛇人的首领叫山都,后来抓来的那个蛇人俘虏自称叫“西查”如果不去想它们那等奇怪的形状,只听这些名字,蛇人也与蛮族没什么两样。而这个叫“阿格”的蛇人为了救另一个蛇人,不惜牺牲自己性命,那和心地高尚的人类也没什么异样啊。
我握着百辟刀,怔怔地看着那个蛇人,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现在那蛇人正在地上翻动,我只消补上一刀便可将它刺死,但我好象面对一个人一样,下不去手。
这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嚓”一声,一把大刀下落,这个大概叫阿格的蛇人的头被刀砍落,我听得曹闻道叫道:“统制,你没事吧?”
我抬起头,只见曹闻道带领的几个士兵已经冲到了邢铁风的船上。风狂雨骤,他们要走过这般只有一块的跳板也不是很容易,我抬起头时,正好看见有一个士兵脚下一滑“啊”地一声落到了水里。水里的蛇人正密密麻麻地挤作一团,那士兵一落入水中,象掉进一个磨盘一样,一转眼功夫便什么都不剩了,雨又下得大,他的血迹也马上在江中被打散了,好象没多少血一样,周围的士兵都好象什么都没看见,仍是一个接一个地冲过来。
可是不管雨多大,血还是血。甲板上,到处都流淌着血水,江面上,这一块也泛起了一阵淡淡的红色。
我道:“曹将军,蛇人算人么?”
曹闻道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会这么问,他喝道:“统制,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胡思乱想!”
他手提长刀向一个正在爬上来的蛇人砍去。现在有好几艘船都把跳板搭了过来,船上人越来越多,船也被压得吃水更深,甲板离水只有五尺余,蛇人爬上来固然容易得多,但我们在甲板上砍它们也更容易了。这批蛇人的数目似乎比我们上一次遇到的要少得多,邢铁风这船又是新船,它们一样没有凿船工具,根本凿不通的,而我们因为刚取得过一个胜利,士气正盛,此消彼长之下,那批蛇人攻势虽猛,却根本上不了船。
这一仗,我们又胜了啊。可是,这次我却没有胜利后的喜悦,转身对一个士兵道:“把你的枪给我,你去传令,让各船不必再向这儿增援了。”
邢铁风的船上,现在已经总呆了三百多人了。这些最大限乘只有一百五十人的船,要是坐了三百人,恐怕一不当心会翻过来的。那个士兵点了点头道:“得令。”
我接过他的枪,冲到船边。这儿的栏杆被那个阿格撞塌了,按理是蛇人最易爬上来的地方,但这些蛇人的攻势也是一浪弱似一浪,它们的尸首也在船四周堆了起来,剩下的蛇人看样子也已失去战意。
也许蛇人真的越来越象人了,有人的感情,人的智慧,但也有人的恐惧了。以前在高鹫城中,蛇人攻城后几乎是一个踩着一个攻来,伤亡于它们好象根本无所谓,它们的士气可以说是不存在的,永远都是这般疯狂地向前。可仅仅几个月后,这些蛇人却也有点和人一样了,也明显看得出,现在它们的士气在减弱。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啊。我默默地想着。对于直接战斗来说,对付一批有理智的人,自然比对付一批疯子要容易。可是蛇人越来越象人,那真的是因为天帝选择了它们来做这世界的主人么?
我的心头隐隐地有一阵寒意。我实在不愿意相信这是个现实,我也更希望蛇人是些更不好对付的野兽,这样杀它们时我也不至于想东想西。可是,现在如果不管蛇人的外表,和杀人又有什么两样了?
蛇人终于挡不住了。此时诸船已经布成了以邢铁风的座船为中心的方圆阵,那些蛇人在泅水逃遁时,一露出水面来,马上遭到如同暴雨一般箭矢的袭击。现在才发现这批蛇人的确很少,最多大约也只有两三百个,武器也和上一次的差不多,都是些不适合水战的刀枪之类。
也许,这批蛇人就是从那一千来个蛇人中分出来的吧?或者,干脆就是那一千多个蛇人中溃逃出来的?经过这一轮厮杀,逃出方圆阵去已是极少了,大约才十几个。在雨中,只见那些蛇头在水面上载沉载浮,正在向岸上逃去。若不是因为雨太大,弓弦沾水威力大减,这几个蛇人准也逃不掉的。
雨下得正大,我捋了一把头发,道:“穷寇莫追,由它们去吧。”在这么大的雨中,箭不能用,任吉的雷霆弩在这次战斗中也没什么表现,我实在不想让士兵冒险去追击这十几个蛇人。要是全军压上,这十几个蛇人绝不是对手,但一上岸,它们真正的实力便能发挥,我们只怕会受到更大的损失,我实在不愿为了追杀这么几个蛇人便让士兵去冒这种险。何况蛇人在地上游动并不很快,它们肯定不会比我们更先赶回去的。这次胜仗战果不大,但是却也让我知道,我们并不是在蛇人面前便不堪一击,如果能抓住时机,有正确的指挥,加上士兵精干,那我们也能夺得胜利的。
邢铁风的船已是伤痕累累,岌岌可危了。他这次厮杀颇力,肩头也中了一刀,向我汇报时,那条受伤的手臂也用布胡乱包着,雨水打下,他半边身子都被染红了。以前和他同为前锋营百夫长时,我对这些世家子弟很是看不惯,但现在想来,那时我未免也有点自以为是。他们虽然与我没什么话好说,但他们一样也是军人,一样与我征战厮杀。世家子弟虽然升迁比我们这些平民子弟快一些,可也一样是积功而升的,我现在倒多少为自己对他的偏见有些内疚了。
安慰了邢铁风几句,他这一船人这次又战死了十多个。两次交锋,前锋营都是充当主力,一千三百多人,前一次战死的三十多人中,有二十七个是前锋营中的。这次蛇人的数量虽然远少于上次,但这批蛇人的战力看样子比上一批更强,按比例算,我们的损失比上次为大。
我正吩咐着随军医官过来给伤者疗伤,一边回自己船上去。走到跳板前,一个士兵正拔着我扎在那跳板上的长枪,这枪扎得太深,他根本动不得分毫,一见我过来,他行了一礼道:“统领,小人该死,你的枪我拔不起来。”
这一枪有近一半没入了甲板,牢得象生了根一样。我捋了把脸上的雨水,试了试,但入手之下,只觉两臂两虚,只是让枪稍松动了一下,仍然动不得分毫。在扎下去时,我是借了下坠之势,再加自己的力量,现在有些疲惫,实在也没办法拔起来了。我苦笑一下道:“不行,我也拔不起来,再叫几个人过来帮忙吧,要是真拔不起来,那只好让工正来把枪杆锯断了。”
那士兵摸着枪杆道:“这枪杆很好,锯断了实在可惜,还是多叫几个人试试。”
他正要招呼旁人,边上有个士兵忽然道:“我来试试。”
这声音也很是沉稳,那士兵脸上一喜,道:“陈忠,你大概能拔起来,来试试吧。”
这个陈忠生得极是敦实,一张脸方方的,身体也是方的,整个人几乎象一块磐石,身上的软甲也几乎是花的,到处是血痕。他走到枪前,先看了看,两只手互相搓了搓,半弯下腰,一把抓住枪杆,猛地吼了一声“嘣”地一响,伴随着一阵木头断裂的声音,枪一下长出了两尺。
好厉害的力气!我不禁一阵吃惊。当初蒲安礼有前锋营第一力士之称,可他的力量似乎比这陈忠也略有不及。这个陈忠长得貌不惊人,也不特别高大魁梧,没想到居然会这般强壮。
长枪本有七尺,原先扎入甲板的足有三尺,拔出了两尺后还有一尺没在甲板里。陈忠把手向下移了移,一脚踩在跳板上,又一用力,长枪“嚓”一声拔了出来,连带着跳板也出现一道裂缝。陈忠手中抓着那杆枪,一张脸一时也涨得通红,不住喘气。
上战场后,有一件称手的兵器,那可是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在战场上活着回来的大事,这支长枪是我专门从兵器库中挑出来的,枪柄是用北方的枣木做成,紫黝黝的几同精铁。我记得挑出这支枪后,曾请武昭老师看过,他试了试,大大地赞了一番我的眼光,说此枪枪头镔铁虽只平常,但这杆枪杆实是难得的好东西,坚中有韧,足可担得数百斤份量。只是木制枪杆刺入人体后,抽回来还算顺滑,一旦刺入木头,要抽回来可是难上加难。当初武昭老师在示范我们枪法时,一时使得兴起,一枪将一棵树刺得对穿,后来却再也拔不出来,至今军校里还保留着那棵扎着枪的树,让后来的学生一见便咋舌。其实要刺穿大树,手法比力量更重要,我现在要也去扎那棵树的话,虽然不见得能象武昭老师那样一枪扎透,刺入一半总还可以,不过要拔出来便非我所能了。枪刺入甲板,虽然厚度比那树要少许多,但要拔出来,实是比扎进去要多花四五倍的力量。陈忠虽然拔得吃力,但终于能拔出来,他的力量,恐怕比我直要大四五倍了。我力量并不小,他比我还要大这么多,那他真是个天生的力士,当初十二名将中的陈开道号称“力伏九牛”力量之大,直如天神,陈忠的力量与他相比,亦庶几近之。
陈忠把枪递给我,我由衷地叹道:“你是叫陈忠么?你的力量实在了不起啊,只怕当初的陈开道将军也只与你不相上下。”
陈忠苦笑了一下道:“统制取笑了,家祖是大帝手下名将,小人只是一介小兵,岂敢与家祖比肩。”
他是陈开道的后人?我不由一怔,但也马上释然。十二名将的年代离现在也有几百年了,他们的后人经过这几百年,虽然直系还有几家流传,但都不再从军,家世也没有当初的显赫了。陈忠只怕是陈开道的旁系子孙,现在只是平民,那自不奇怪。
我接过枪来,道:“陈忠,名将也是平常人,令祖名震遐迩,有你这个子孙,陈开道将军的英灵也该欣慰了。”
回到自己船上,我把枪交给曹闻道收好,甄以宁跑过来道:“统制,那两艘船上有人要来见统制。”
是那两艘被我们救下的船吧?我道:“好啊,他在哪儿?”
甄以宁道:“领头的叫尚奔,在你舱中。”
我道:“去看看。他说了他是哪儿部队么?”
“他们是邵风观将军派出来催粮的船只,不是城中出来的败兵。”
我不禁笑了笑,心中一宽。甄以宁也知道我最怕听到他们是东平城败兵的消息吧,所以一听我问便知道我的用意。我道:“他们可有损失?”
“还好,遭袭后他们马上撤走,尚未与蛇人正面交锋,所以没有损失。”
“没有就好,我们快去看看他。”
说“没有就好”那也是我的真心话,但我多少也有些对他们不战而逃的愤愤。他们没一点损失,我们虽然取胜,损失也小,但总还是战死了十多个。
一走到舱门口,甄以宁抢步上前,推开门道:“尚奔将军,我们统制回来了。”
我跨进舱口,却见三个人齐齐跪倒道:“末将东平守军百夫长尚奔见过楚统制。”
我一见他们,不由一怔。三个人跪成了品字形,当先一人看来正是尚奔,他并是一臂用纱布吊着,有些血渗出来。
没想到,他们都是些伤兵啊。先前对他们的不快立刻烟销云散,我扶起他道:“尚将军请起,东平城中战况如何?”
尚奔站了起来,仍是很恭敬地道:“统制,先前自蛇人大破城中水军,船只损伤极大,不过二殿下与邵将军守御有方,尚无大碍。邵将军命我们这些不能上阵的伤者组成催粮队,只是万料不到蛇人居然会在这儿偷袭,或非统制来援,我队三百人定已无幸。救命之恩,尚奔当永记在心。”
我也不管他记不记,听得他说什么催粮队,急道:“城中粮食如何?够不够?”
尚奔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大概他也不理解我为什么对这问题如此关心。他自然不知道我随武侯南征时,被蛇人困在高鹫城时绝粮后的惨状。我实在害怕东平城重蹈高鹫城覆辙,而蛇人又在玩我们这个四将合围的故技,有意让援军源源不断地送进来耗费城中积粮。
尚奔道:“统制放心,城中余粮尚有两千万斤,城中军民二十四万,便是只用余粮也足够三月之用,何况民间尚有积粮,若是收齐了,便是一年也是够的。邵将军命我等催粮,实是让我等去屯田处休养。”
屯田原本只是在西北一带人民稀少的地方才实行的,之江省号称富庶,没想到邵风观也行屯田之制。我道:“你们在哪儿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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