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于白素来说,是极为难熬的。
这场雨下的毫无征兆,她刚开口让大家收工回家,就有工人不小心踩滑,当着她的面朝山坡下滚去。
她原本拉着那人,却忘了人在危险关头,会把恐慌不安放大很多倍,所以当那人双手齐上抓着白素左手拼命往上挣扎爬去时,那一刻白素心里浮起最多的就是无奈。
于是,她和那人不可避免的一起滚了下去,不过两人都比较走运,被树身拦住,所以白素除了扭到脚之外,腰也很疼。
原本她就有轻微的高原反应,经过这么一折腾,被古厝背回家的时候,头也开始隐隐疼了起来檑。
在这样一个夜晚里,外面雨水很大,她头痛,胸闷,甚至还有些恶心,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让她难以入睡。
山顶雨声很大,狠狠的敲打着门窗,袭击着她潜藏已久的恐惧,那么黑,好像置身深海一般,看不到丝毫的光亮,这个世界黑的有些吓人。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楚衍鼎。
她曾经对楚衍说:“楚衍,你是我的一场幻觉。”
如今,她还想说这句话,目睹他的那一刻,她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中国西藏,他追随而至,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杀的她措手不及。
那一刻,心头思绪纷纷扰扰。
那一刻,过往喧嚣无处安放。
那一刻,之前再多的怨和恨,隐藏在无人僻静处。
那一刻,她知道,他是真的来了;而这一次,不再是她的幻觉。
手指交缠,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指间传递出的冰凉。
她是白素,此生风光过,落魄过;期待过,失望过;希望过,绝望过;死亡过,重生过;欢喜过,痛苦过;勇敢过,恐惧过……唯独没有软弱过。
可此刻,遥远异国,当她丈夫搂着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单手环紧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泪,所以她只能紧紧的抱着他不松手。
可这个跨越山山水水,行走半个地球的男人,却在跟她重逢之后,急于推开她。
他说:“素素,我身上湿,别回头你又感冒了。”
他是那么贪恋她的拥抱,但却不得不保持理智,而白素呢?白素像个孩子一般,如果不是古厝母亲笑出声来,她只怕还会一直抱下去调教狐狸。
可是,古厝母亲笑了,于是童话梦境被打破,她有些尴尬的松开楚衍,继续趴在了床上。
胸前果真有些湿,是被楚衍身上雨水浸润的。
白素把脸埋在枕头里,过了一会儿,抬起脸,看着楚衍,和他目光对视几秒之后,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衣服湿了。”
“嗯,湿了。”灯光下,他眼神显得很柔和。
他一直盯着她看,好像看不够一样,看的古厝嘿嘿的傻笑,看的古厝母亲笑着用藏语打趣。
“她在说什么?”楚衍问白素,其实古厝母亲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听她说话。
楚衍是用英语询问白素的,他没想到古厝母亲竟然听得懂,不但听懂,甚至还有英语复述了一遍。
于是,楚衍听明白了,古厝母亲说:“一看你们就是新婚不久,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难舍难弃?”
楚衍看白素,灯光下她眼睛漆黑浓郁,散发出点点星光,看着古厝母亲,浅浅的笑,并不解释。
楚衍垂眸,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他和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婚姻里磕磕碰碰走了七年之久,已经七年了吗?
七年,如此简单的数字,足以让他的心温暖不已。
更让他觉得温暖的是……白素对古厝母亲说道:“我丈夫衣服湿了,不知道能不能把古厝的衣服借给我丈夫,应应急?”
古厝母亲会心一笑,连续说了两遍没问题,这才用藏语喊古厝去内间找衣服给楚衍。
那声“我丈夫”总归是暖人心肠,所以当白素重新趴在床上时,眸光就那么直直的落入楚衍漆黑的眸子里。
房间里没有古厝和他母亲,一时间有了片刻的僵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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