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我公、只手护山川!全赖恩相,使社稷危而复安……”
“诸君同贺!舞乐莫停!将那醉倒的叉出去……”
是夜,凤园欢宴,觥筹交错。
到最后,贾似道与吕文德也不胜酒力,各自倚在几个美婢怀里随口交谈。
忽有人上前,低声道:“恩相,临安之事,查清楚了。”
贾似道眼中醉意消逝,手在美婢腿上一撑,支起身来。
“说。”
“丁大全之所以还得官家信重,因是收到了一封信,据查,是李瑕……”
“拿到信了?”
“从宫中抄录了一份,请恩相过目……”
吕文德旁的未听清,但“李瑕”二字入耳便神色清明起来。
他嘿嘿一笑,道:“恩相,我就不明白了,追随恩相如此之妙,怎还有人不识好歹?”
~~
汉中。
李瑕才送了张珏往成都赴任。
他不曾把聂仲由以及他留在成都的兵力留给张珏,反而把阿吉以及马家寨的乡兵留了下来。
张珏自然不愿意,但蜀帅说的算。
于城头上望着张珏的兵马过了江汉趋往金牛道,李瑕望着滔滔的汉水,心里又在考虑造桥修路之事。
很快,有士卒上前小声禀道:“大帅,往临安的人回来了。”
……
“我们本想赶在朝廷信使到之前赶回来哩。结果江面封了,两淮又不通,只好南下走陆路,想从荆湖南路绕来着,可倒好,听说是阿术把南面打透了哩,到处兵荒马乱的。反倒是朝廷的信使能进鄂州,比我们还快……”
刘金锁絮絮叨叨说到这里,偷瞄了李瑕一眼,只觉这一身大红官服好威风,跟个新郎官似的。
可惜,没能把大帅要的人找回来,让大帅再当一次新郎官。
“大帅,可我们……没能找到唐安安及侍女年儿,误了这事。”
李瑕道:“无妨,此事我办便是。阿术这支蒙军的情况,你们知道多少?”
林子道:“我们过益阳时,阿术已打过潭州,不过我打听了。听溃兵说,南边还有一支蒙军,听说迷路了……”
“迷路了?”
“有个溃兵是那般说的,说他家将军称那支蒙军已在南面窜了好一阵子,收拢他们准备伏击,立个功劳。”
李瑕沉吟道:“蒙军万户白银?”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张小地图,标注了一下,眼中泛着思忖。
宋蒙交战这么多年,迷路了这种事还从未听说过,一时也让李瑕摸不准,疑惑白银莫不是虚虚实实要攻临安,或返回大理。
此事暂时先放下,李瑕问道:“去看过蒲公了?”
“去了,蒲公如今已去官,本想回渠州养老,但不愿与我等同行,说是等京湖事定了再启程。”
李瑕明白蒲择之的心意,不愿牵连自己罢了。
再想到蒲择之是因“潜通蒙古”出川解职,而非告老致仕,他遂问道:“临安居不易,钱留下了?”
林子道:“蒲公不收,刘金锁夜里又送去了。”
刘金锁道:“是哩,家里米缸都没米了,我次夜又去买了两袋米倒满了。”
李瑕点点头,又问道:“丁大全可有说谁人知重庆府?”
“说是,吕文德调任京湖制置使之后,还兼领夔州路策应使。至于夔州路安抚使兼知重庆的人选,恐要等京湖战事之后。”
这些事,丁大全不敢写在纸上,全要让林子口述。
也难为林子,好不容易才背下来。
“丁大全说,大帅年少便独镇一方,不是为官之道,还是想办法调回朝韬光养晦才好,今岁朝廷要开恩科,他有大好处给大帅。”
“他还说……”
“嘿。”刘金锁道:“他话可真多哩。”
“你闭嘴。”林子道:“丁大全还说,大帅阃帅一方,朝中打点花销也大,奉例每年都是有定例的,川蜀的一些实缺,尤其是转运使……”
李瑕不予理会,淡淡道:“这事不用说了。”
贪官奸党终是那副德性,嘴上说着有大好处要给,暗地里又是敛权谋利。
当他李瑕是袁玠。
……
说心里话,李瑕虽算到了忽必烈会退,但两淮防线的崩溃的速度……着实吓到他了。
丁党祸害之下,百姓相争投蒙。
摧枯拉朽。
“阎马丁当,国势将亡”,这话从来不是说着玩的。
再放任丁大全为相,只怕川蜀的架子没搭起来,宋王朝的架子便要塌了。
待蒙位汗位之争告落,挥师南下。两淮、京湖若还是这般一触即溃,谁还能以一个川蜀独撑?
“丁大全……贾似道……官场上真是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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