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宵的立言。
并没有什么天地异象。
也没有什么玄黄之光或光芒冲天。
然而,就在这一刻。
大魏皇宫内。
伴随着一道钟声响起,众人惊起。
最先惊起之人,是怀宁王府中的怀宁王。
大堂内,怀宁王站起身来,他苍老的面容上露出惊容,望着皇宫的位置,身子剧烈颤抖起来了。
“镇国钟,这是镇国钟,这个许清宵,为何能得天下民心?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怀宁王几乎是用咆哮般的声音说出这番话。
大魏有两件镇国神器。
太祖长刀,这是太祖皇帝的武器,陪伴太祖征战天下,最终平定动乱,奠基了大魏王朝,凝聚国运,拥有可怕威能。
镇国钟,这是五代文帝打造而出的神器,因大魏繁荣无比,国运雄厚,而后铸钟镇国,代表着天下民心,若此钟一响,便代表百姓归心,若三响,便代表盛世而来,若五响,便意味着大魏迎来最为鼎盛之时。
若七响,则意味着大魏超越古今往来一切王朝,若九响,大魏一统天下,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性,当世有圣人诞生了。
如今镇国钟一响,这就意味着说许清宵得到了大魏民心。
许清宵的立言,没有引来天地异象,可却引来镇国钟响,这就意味着许清宵已经得到了民心。
对于怀宁王来说,许清宵的威胁瞬间提高百倍有余。
自己是要造反的人,造反最怕的是什么?不就是民心不顺吗?
还是那句话,倘若天下百姓吃好喝好,谁造反谁死。
除非是绝对性的武力镇压,可问题是,他们没有绝对性的武力,有造反的资本,但到底能不能成功是未知数,之前是三七开。
可随着许清宵今日立言,局势瞬间扭转了。
“悔不该将兵符交出啊。”
怀宁王发出一道呜呼之声,他现在最难受的不是许清宵得民心。
而是自己将麒麟兵符交了出去。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麒麟兵符交给女帝,会给女帝带来麻烦,让女帝犯错,到时候便可以拉拢其他犹豫不决的藩王一同造反。
计划没有任何一点问题,可偏偏出了个许清宵。
一个得大魏民心的许清宵啊。
许清宵得大魏民心,一旦藩王造反,只要许清宵出面,只怕百姓们根本就不会答应,而一旦没有民心的话,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麻烦。
麒麟兵符再加上许清宵为百姓立言,将原本三七开的局面,瞬间扭转为五五开。
如此一来的话,那些本就犹豫的藩王,只怕会更加犹豫,而那些虽然加入可还没有下定决心的藩王,可能也会犹豫起来了。
这是大难啊。
他悔恨啊。
悔恨自己为何将麒麟兵符交出,自己当真是愚蠢至极,自己当真是猪油蒙了心啊。
大魏文宫。
陈正儒望着大魏宫廷,耳边依旧回荡着镇国钟声。
“我便是唯一的炬火。”
陈正儒的声音响起,他喃喃自语,目光从大魏宫廷收回,而后落在了许清宵身上。
他的眼神之中,充满着赞许,许清宵为百姓立言,与他有些相似,他是为大魏立言,期望有朝一日,大魏能重回鼎盛时期。
而许清宵为了百姓,意义是一样的。
文宫当中,诸位大儒皆然都有些沉默,如若说他们之前有些瞧不上许清宵,那是因为许清宵才不过七品。
七品之前,任凭你多快速度,也不过如此,无非是天赋好罢了。
而从七品开始,每一品的提升,都是质变,立言,著书,哪一个不是值得关注的事情?
尤其这人还是许清宵。
细细算来,许清宵入学不过三四个月啊,便已经六品立言。
这要在这样下去,岂不是今年之内,许清宵便要晋升为大儒?
若真是如此的话,许清宵当真有圣人之资啊。
如果许清宵真在今年著书成儒,那他们就不得不承认许清宵的天赋,不得不承认许清宵有圣人之资。
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除了个别几个大儒之外,其实大部分的大儒,对许清宵并没有太大的意见。
诸如陈心,诸如陈正儒这些,而即便是对许清宵产生意见的大儒,大多数还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
许清宵八品儒生,去怒怼大儒,这是大不敬,而后更是开创学派,想要推翻朱圣一脉,他们如何不怒?如何不气?
可如果许清宵一步一步成为圣人,那这些意见,将统统烟消云散,因为儒者乃天地认可,他们不认同没有任何用,天地认可就行了。
许清宵立言,意义太大了,这一刻,大魏文宫的儒生们,对许清宵有了一个真正的认识。
而皇宫当中。
女帝站起身来,望着镇国钟的方向,显得沉默不语。
李广孝则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许清宵为百姓立言,这一步,当真是逆转局势啊。”
李广孝面露欣喜,他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思索各地藩王的事情,可如今的局面,对女帝不利。
可现在不一样了,许清宵为百姓立言,在百姓当中拥有极高的地位,可以完美牵制这些藩王。
尤其是如今女帝掌握神机营和麒麟军,再配合许清宵,从之前的劣势,一瞬间转变成了平局。
这是大好的事情啊。
“传朕旨意!”
“许清宵为百姓立言,实乃国之栋梁,册封许清宵安民爵,子爵爵位,任命户部侍郎,官居四品,修爵府,赏婢女十人,金银五千两,玉器各类,爵服五套,皇室用品两套。”
女帝开口,她直接宣旨,直接封爵任职。
户部主事从七品,直接连跳六级,直接任命户部侍郎,从四品,这升级速度也是快的吓人。
可最重要的还是封爵啊。
爵位是什么?代表着一种地位,官职是官职,爵位是爵位,拥有爵位,就意味着许清宵是大魏的权贵,别看才是个子爵。
可许清宵也才不过二十岁啊,就封了子爵,朝堂当中哪怕是丞相陈正儒,也没有爵位。
官场上,许清宵得喊陈正儒一声丞相或尚书.
平日里,陈正儒需喊许清宵一声子爵大人。
这就是爵位的重要。
完成了身份转变。
刑部之外。
三位尚书的目光也不由落在许清宵身上。
顾言沉默不语,他是户部的尚书,许清宵今日立言,既得爵位,又升官品,而且还得到了民心,未来的大魏,许清宵必是万丈光芒啊。
张靖与周严沉默不语,他们只是惊叹,许清宵做的事情,一次比一次惊险,然而又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这人当真是妖孽啊。
镇西王则是彻底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大势已去。
一束束微弱的光芒,自百姓身上凝聚而出,没入了许清宵体内。
这是民心所向。
每一束微弱的光芒,都来自一名百姓,看似微弱,可聚集在一起,却将许清宵映照如圣贤一般。
可就在此时,许清宵莫名感觉到,这如汪洋一般的民意,能增强自己的儒道品级。
是的,当初写安国策所得到的才气,基本上耗空,后来作南豫阁序,千古名言,也得到了诸多才气,可刚才自己六品立言,却直接耗空了。
甚至还差一部分,可现在的民心加持之下,让自己势如竹破地抵达六品。
儒道七品之后,一品一重天,自己现在立言成功,可想要成为大儒,绝对不是说现在写出一本绝世书籍,就能立刻成为大儒。
还是需要才气加持,拥有才气便有资格突破品级,而著书则是你有资格成为大儒。
正常情况下,一个立言的儒者,想要成为大儒,光是才气积累也需要数十年的时间,甚至几十年都有可能。
可许清宵发现,民意居然可以代替才气,加持在自己体内,省去这个环节。
这就意味着,如果自己拥有足够的民意,只要著的书籍不差,就能瞬间成为大儒,省去了这个积累的环节。
这对自己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毕竟自己什么都不缺,就是唯独不缺诗词名言,著书写诗不在话下,可想要靠绝世文章,绝世诗词来完成才华积累,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因为会一直递减,你著作一篇千古诗词,才气滚滚,可当你著作一千篇千古诗词的时候,就没有多少才气了,而且还需要大量时间去积累,因为你的诗词要逐渐流传出去。
才能慢慢给你增加才气,否则念一首诗,就能直接变强,这可能吗?
但民意可以,民意无穷无尽也,许清宵感觉得出来,只要自己为百姓做实事,自己便可以获得大量民意,而这些民意可以让自己快速突破儒道品级。
哪怕是成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这有些夸张,但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
深吸一口气。
许清宵收回了一切杂念,他向百姓一拜,而围观的百姓,也齐齐朝着许清宵一拜。
紧接着,许清宵将目光看向镇西王。
“王爷,您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许清宵平静问道。
镇西王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许清宵都已经立言了,一心为百姓,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自己就真的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许清宵,希望你当真一路高歌。”
镇西王开口,他留下一句耐人寻味之言,而后转身离开。
这场争斗,他已经输了,而且输的很惨,继续留在这里,只是徒增笑话。
见镇西王离开,许清宵再将目光落在这些番商身上。
感受到许清宵的目光,这群番商们再次开口。
“许大人,我们答应,我们答应。”
“许大人,我们愿意补税,多少都愿意。”
他们急忙喊着,看着镇西王离开,他们内心也松了口气啊,要是镇西王还留在这里,他们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口说无凭,签字画押为证。”
许清宵开口,随后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字据列出,上面条条框框都写的很清楚,补三年税收,按三成来补,同时往年之后,征四成税收。
番商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在上面签字画押,不仅仅是他们,许清宵要求的是整个京都番商,甚至是整个大魏番商都要签字,不过这个大工程要等结束以后才能做。
先让这批人签了就行。
一个时辰后。
待所有番商签字画押结束,许清宵继续说出第三条规矩。
“第三,从今往后,尔等做生意,进货出货皆立字据,百姓一份,尔等一份,户部一份,每月账本必须送至户部核算彻查,若有问题,必须第一时间配合调查,如若有任何账目不对,且无法回答,视为偷税漏税,严惩不贷。”
“各位百姓们,往后在番商手中买东西,务必要留下收据,若有收据,买到假货,刑部立案调查,并且假一罚十,由店铺单方面赔偿,但若无有收据,即便是被坑千两白银,刑部也绝不追责!”
“此后,止女干商并非在法,而在各位身上,往各位百姓好好监督,莫要再发生这类事情了。”
许清宵说出第三个规矩,并且也告知百姓们以后买卖番商的东西,必须要留下收据,哪怕是一文钱都要有收据,只要有收据,你觉得不公平,就可以去刑部立案,如果没有收据,就算你真被坑了,也是你自己的问题,刑部不管。
这规矩一说,户部尚书顾言眼中不由露出精芒。
他没有想到,许清宵真正的杀招,竟然是这个。
说实话,许清宵如此大闹一场,只是为了征税和补税,他并不是特别看好,补税还好说,毕竟补点银两而已,可要说征税,这些番商别看现在点头答应。
一旦元气恢复,必然是各种想办法,各种钻空子,到时候真正让其交税,肯定是一大堆麻烦事。
可许清宵竟然用这招堵死了这帮番商的退路。
进货出货必须要有三份收据,自己一份,户部一份,百姓一份,户部留着当做核算,百姓留着当做收据,而自己留着是核算,同时再将账本送到户部核算。
你有没有玩猫腻,一下子就知道,当然你也可以把东西卖掉,然后不给收据,可问题是百姓们会答应吗?动辄几十两银子的东西,谁敢保证有没有问题啊?
所以这一招,直接堵死这帮番商玩猫腻了。
好手段,好手段,好手段啊。
而且这个方法完全可以推广全国啊,毕竟有很多大魏商人也会玩这些猫腻,可若是配合刑部严法,有收据立案,没有收据就不立案,即便是这些女干商想要逃税漏税。
可有收据的情况下,你就不敢太过于放肆,完全杜绝不可能,但做到部分防范,国库又能增加一波收入啊。
这许清宵,当真是户部大才啊,我顾某的眼光,就是好啊。
顾言有些感慨了。
这一刻,跪在地上的番商们有些沉默了,他们听到征税其实也不慌什么,毕竟征税也可以玩猫腻的,可现在要留有收据,并且还要给户部核算。
这就很麻烦了,再加上百姓们的仇视,只怕就算他们到时候以优惠降价方式让他们别开收据,估计他们也不会答应。
感受到番商的犹豫,许清宵倒也平静。
缓缓吐出一个字。
“斩!”
许清宵轻轻开口,他对这帮番商可没有任何一点敬畏,一个斩字落下。
刹那间四人被直接抓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四颗人头落地。
一瞬间,番邦们鬼叫起来了。
“许大人,许大人,我们答应,我们答应啊。”
“许大人,我们方才只是想了一下,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想法,我们答应啊。”
“许大人,您不要想错,我等根本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多想了一下。”
番商们大声哭喊着,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许清宵是不是杀他们杀上瘾了?
可面对番商的求饶,许清宵看都不看一眼,方才给过他们机会了,却还敢犹豫?
当真以为自己纸老虎吗?
一刻钟后。
又是十几颗人头落地,许清宵喝了口茶,再看向这帮番商,已经一个个在地上疯狂磕头了,他们额头淌血,疯狂哭喊着,恳求许清宵饶命啊。
他们真的后悔了,为什么刚才要犹豫一下,要是不犹豫的话,就什么事都没了。
“许大人,我们真的知错了。”
番商们哭喊着求饶道,他们真的怕了,被许清宵杀怕了。
“好了。”
许清宵挥了挥手,刑部官差们也停下了手。
“本官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签字画押后,一日之内,补缴税收,往后该如何就如何。”
“若不签字画押,人头落地。”
许清宵淡然道。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这群番商再也不敢放肆了,一个个开始签字画押。
银两固然重要,可命最重要啊。
许清宵没有说话,整个签字画押花费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
不过第一批签字的番商,都是比较大的番商,剩下普通的番商,都被扣押在衙门里面,想要全部签字画押,需要花费一天的时间。
这个让下面人做就好了。
“各位百姓,番商祸乱之事,到此为止,往后还望诸位多多监督,京都的繁荣,靠的还是各位百姓,以后有什么冤屈,就来刑部。”
许清宵再朝着众百姓一拜。
紧接着便往刑部内堂走去了,三位尚书也起身,朝着百姓一拜,也跟随了过去。
番商的事情,到了这里就算是结束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那是接下来的事情。
谁也不能保证这些番商会不会事后反悔,可该做的已经做了,不可能真的全部杀干净,那样的话真会闹出大事。
很快,刑部内堂当中。
张靖坐在首座上,户部尚书顾言坐在左边,兵部尚书坐在右边,许清宵则自己搬来一个凳子坐下,倒也不客气。
“守仁,你今日立威虽然成功,可还是有些激进了啊,这些番商只怕与诸多藩王有关系,而且京都之中也有不少势力与他们有关联,他们虽然服气了,可后面这帮人只怕不会服气。”
刑部尚书张靖第一时间开口,他没有任何想法,直接指出许清宵做错的地方。
“守仁啊,并非是我说你,你今日杀的人太多了,前前后后四百多人,镇西王说的一点没错,真会引来战争,如今大魏打不起仗了,我本想劝你,可想了想你当时要立威,若我等劝阻你,只怕会对你不利,唉。”
户部尚书顾言也跟着开口,有些无奈。
然而兵部尚书周严就不一样了,他轻哼一声道。
“你们就是太怂了,这些番商杀了挺好的啊,我就觉得挺不错的,清宵你做的对,该杀就杀,真要打仗,那就打,还真怕一群小小异族番邦?”
周严冷笑道。
他不觉得许清宵做错了什么,反而觉得许清宵做的很好,杀的对,杀的相当对。
“张尚书,顾尚书,周尚书,今日之事,我已经有了周全之策,很多事情不方便直说,但除番商绝对是有利于大魏,有利于当下。”
“如今事情已经解决,顾尚书麻烦派人核算账本,张尚书麻烦要监督补税,至于周尚书也要警惕,麒麟军和神机营最近守在京城周围,绝不允许任何一名番商逃了出去。”
“再者,顾尚书,番商征税之事,也要拟好奏折,让陛下下旨,全国统一,包括收据之说,也可以让全国效仿学习。”
事情解决了,许清宵倒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多说什么。
顾言说的话,许清宵明白,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许清宵敢这样做,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所以没必要去争什么。
听到许清宵这番话三位尚书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最终征税数额,顾尚书让人直接交给我,不得经他人之手,劳烦了。”
许清宵起身告退,事情做完了,他要回去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好。”
顾言点了点头,眼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倒不如就先这样,至于后面的事情,等来了再说吧,暂时又想不到什么办法。
“守仁侄儿,一起走,我也要回去了。”
周严也起身,随许清宵一同离开。
很快许清宵与周严离开此地。
当下,内堂之中,便剩下张靖和顾言两位尚书了。
待周严与许清宵离开,顾言的声音响起。
“唉。”
“守仁有大才,户部之大才,可惜啊,他虽有大才,却太过于激进,前前后后杀了至少四百五十人,只要今日一过,只怕明日就有如山一般的奏折上来。”
“过几个月,便是陛下寿诞,新朝第一年,万国使者前来,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也必然会拿此事弹劾守仁,虽说陛下器重他,可万国使者齐齐弹劾,守仁多多少少要受点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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